小时候家里断断续续的养了很多条狗,至今还给我留有印象的是那条咬了我小腿的看家狗,它叫大黄。
在农村,每家都会养一条狗看家护院,我家也不例外。很早的时候,狗不拴着,都是散养。狗狗都很自由。它们不仅可以在外面闲逛找一些“野味”,只有晚上才会承担起看家护院的责任。就算是在外面没有吃饱,回到家里也会有吃的,没有自己的食物就和鸡或者猪们共享。虽说是看家护院,可也没什么可丢的,大家都一贫如洗。狗的主要作用相当于门铃。客人来了,主人一听到狗叫,在屋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客人也不会不顾狗的存在而贸然进屋。这时候主人会出来呵斥几声看家狗,也算是对客人的一种问候了。如果客人没听见狗叫,心里总有些忐忑。一是怕狗狗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咬他一口,二是担心主人不方便,不知道当进不当进,所以这种情况下,客人都会大声的清清嗓子,咳嗽几声,直到主人应声出来。
刚刚说到看家狗自由快乐,最主要是它们在发情期的时候还能任意交配(很少看到因为交配权而狗咬狗),农村俗称“狗连裆”,因为它们在交配的时候是屁股对着屁股,很长时间连在一起,直到交配结束。这个时候,即使出现一只老鼠,它们也不会分心。
说到老鼠,这成了看家狗自由的罪魁祸首。因为老鼠泛滥,农民大量投放鼠药,毒死了很多老鼠,看家狗坐享其成的享受死耗子的时候,它们也跟着中毒了。吃了毒老鼠的看家狗,肠道会剧痛,像疯了一样,四处乱跑,狂叫不止,最后死在树林当中,几天后才被发现。开始农民还以为狗疯了,得了狂犬病,后来才知道是它们是吃了毒老鼠。基于这张情况,农村的看家狗越来越少了,看家狗也被拴起来,减少吃到毒老鼠的机会(自己家养狗的不会放毒老鼠的药)。
大黄就是这样被拴起来的,它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就是渴了饿了的时候会汪汪叫。还有每次家人从外面回来,它为了表示亲昵而热情的扑过来,想舔舔或者冲到我的身上闻这闻那。它往往会忘记绳子没有那么长,所以会拽着绳子在哪里绕圈,以至于把脖子周围的毛都磨掉了。每当这时,我都会走过去,摸摸它的脖子,下巴,它会摇着尾巴,伸长舌头来舔我的手,当我往屋里走的时候,它还在原地巴望着,不断地摇着尾巴。看到这些情形,我有时会忍不住把绳子给它解开,让它自由一阵子。虽然被大人发现总是要叨唠几句“别让它跑远了”大黄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对它的信任。
在春耕时节,只有我和大黄在家。我给大黄松绑了,大黄像往常一样在原地趴着半醒半睡,我在屋里看射雕英雄传。突然听到大黄汪汪个不停,我抬头看是村东头的“老锁子”来了。我在屋里就对着大黄喝止,叫它安静。老锁子看到家里有人,所以就大胆的往屋里来。大黄冲着他低吼,呲牙。老锁子发现大黄没有拴着,有点进退两难。这时候我从屋里出来了,护着老锁子往屋里来,大黄也在后面跟着。刚走到门口,大黄一口就冲着老锁子咬来,我下意识的用腿挡了一下,大黄误以为那是老锁子的腿,狠狠的咬了一口。这时候大黄知道自己咬错了,我拿起旁边的扫帚要揍它,大黄掉头跑了。我没感觉很痛,但是小腿上有两个牙印,出了点血。老锁子一看家里大人没在,也转身走了。等到中午家人回来了,我说被狗咬了。我妈有点慌,问了问情况,也没有责怪我。就领我去邻居家借碘酒消毒。邻居说先用凉水清洗,然后再用碘酒,还要去打狂犬疫苗,要在24小时之内打,不然很危险,狂犬病会死人的。妈妈下午就领我去诊所打了一针狂犬疫苗,但是医生说要打五针。每针的费用都不便宜,打完了第二针,我妈说没事不用再打了。
自从大黄咬了我以后,像丢了魂一样,每天郁郁寡欢,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每次都是趴在地上偷偷的瞄着我,尾巴耷拉着。过了没几天,家人说要把大黄卖掉,因为咬自己家里人的狗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内心很沮丧。那时候门口经常有狗贩子,它们收完之后卖给狗肉馆。狗肉在当地还是很受欢迎的:狗肉汤是大补,狗骨头还可以治疗骨折,狗皮也能卖钱,做成狗皮帽子。
大概不到1个月,大黄被狗贩子收走了。大黄并没有强烈的反抗,只是感觉有些伤心和不舍。大黄比1个月前瘦了很多,所以并没有卖上好价钱,这些钱刚好够两针疫苗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