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岁时,我和母亲一起去集市,母亲会在小摊前和摊主因为一块两块钱争执很长时间。每到这个时候,年幼的自己就会感觉很尴尬,我把手插在裤兜里,脖子再往衣筒里缩一缩,悄悄站在旁边祈祷着他们赶快结束这无聊的讨价还价。
母亲却毫不在意,每到问及价钱时还会和店主争论一番。我问她:“不就是一块钱的事情,那么斤斤计较干啥。”
母亲随口说了一句:“能少一块是一块,你以为钱都是那么好赚的。”我撇撇嘴。
后来在逛集市的时候,我也曾发现那些一边捧着一碗简简单单的面食一边招揽着生意,沾着满手的油污数着客人递过来的零钱的叔叔阿姨们,他们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渐渐理解母亲的节俭。
我以为那种值得鄙夷的事情,他们却用努力去捍卫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
2、
十三岁,懵懵懂懂的年纪,父母告诉我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是当前的第一要务,老师告诉我要认真学习,遵守纪律,我眨眨眼睛,觉得他们说的很对,学生就是要学习,就一头扎进了书里面。
他们说,这真是个好孩子。我听了,心里很高兴,觉得自己是个很棒的人。
那段时期,有人悄悄地谈恋爱,教室前面有一片草地,里面长满了三叶草,有人说如果找到了四个叶子的人,那个人就会很幸运。于是每天下课,会有一群少男少女跑到草丛旁,蹲在那里像寻一个宝贝似的找四叶草。
真的有人找到了,那人就欢呼着从一堆小伙伴里大踏步走出来,留下周围人羡慕的眼光。男孩子不会自己留下这个草叶子,而是细心地夹在书本里悄悄递给女生。遇到这样的情景,我心里总是不屑一顾,为他们不好好学习却干这样幼稚的事情感到好笑。
我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收到一片四叶草,还有一封情书,朋友帮我转达过来却没有告诉我是谁,我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塞进书包。
十三岁,还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回家我把情书直接交给母亲,不等母亲说话,我就阐述了这件事情的好笑,然后跟母亲保证自己好好学习。看到母亲欣慰的笑,我似乎更高兴一些,那是符合大人心意后心里的高兴。之后自然是不了了之,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样也好。避免我对人家的伤害。
3、
十八岁,我步入大学,大一那年我十八岁生日,没到生日那天就已经偷偷地关注这每天的日期,生怕给忘了。
在空间里编辑了一段煽情的文字,删删改改直到自己满意,然后配上一段生日快乐的视频,发送出去。
赶紧退出空间,然后又忍不住点进去看看有没有人点赞,有没有评论。看着红点点不断出现,不断增加心里既得意又极力掩饰住自己。
退出去隔一段时间又点进来看,评论里满是生日快乐,赞数也逐渐增加。心里幸福地想要开花。
4、
十九岁,我没有发说说,没有邀请人吃饭,只是拉着一个非常要好的人,两个人买了绝味鸭脖,像个傻瓜一样坐在操场的长凳上啃,那晚的鸭脖很香。
今天,已经二十岁了,差点忘了自己的生日,某天空间里提醒,才想到自己又快生日了,似乎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于生日的形式已经无所谓,甚至于过不过都也没什么的了。
二十岁要说和以前有什么变化,最有感触的一点怕是很久没有那种情绪上的波动了,很久没有大笑,没有哭,甚至很少有发怒的时候,很少有让自己心里特别开心的或者特别痛心的事情。
会有一大堆等着自己去做的事情,不停地把自己的时间占满,害怕无所事事,等这个目标做完之后,短时间内会有一点开心的感觉,但其实焦虑大于开心,永远在恐慌,心里永远有空缺的一块。
每当去实现目标的时候,不会像是在挑战自己,相反总是觉得自己在完成任务。完不成不用别人说自己便会在心里惩罚自己。
我开始不止一次地想起那些年母亲以及小贩们,他们会在街道上争执很长时间,可以为自己切身的利益分毫不让;那些青春少年,我鄙夷的幼稚的事情,他们却可以用心去做,就那么纯碎地喜欢着一个人,因为一片四个叶子的草,就可以面红耳赤。
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难体会到小时候纯粹的快乐,那时会看蚂蚁上树,会学猫狗叫,会和同桌逗笑,会因为一点事大哭,也会因为一个笑话开怀大乐。我不明白,那样的快乐为什么找不回了。
后来我知道,我总是想要满足某种评价,想要得到认可,想要活的有用处。这是促进我往前走的目标,也是我不快乐的根源。
小时候我便会学着满足大人的心愿,按照他们的意愿生活,我会好好学习是因为我不想得到父母老师的批评,我想要他们夸我是个好孩子;我会把情书交给母亲是因为我不想被人说成不务正业,不听话;我生日发说说因为我想得到别人的祝福,我想要爱,关心,想要获得认可和好的评价。
我读一本书,想要从中得到启迪的知识,并不是为了单纯的读书愉悦的感觉;
我跑步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可以使身体强健,对我的健康有用;
我考取一些东西只是因为对我的将来有好处,我不得不考。
以至于以后我每做一件事情,都要想是不是有意义,是不是对我有用,我总想得到一个反馈。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寻找一个有意义的理由,就像玩游戏就是想放松一下,看综艺就是娱乐一下心情,看书就是体验不一样的世界,获得精神愉悦,哪有什么非要达到的目标意义,哪有一定要获取的人生启迪。
回顾我过去的日子,我似乎很少有费心竭力地去喜欢去做一件事情,那种做成之后的酣畅淋漓感是我未曾体验过的。
我的经历总是:按照目标去做一些事情,在做的时候已经想好最坏的结果做好打算。所以最后很多事情,遗憾的,失败的,错过的,这些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那些成功的让人值得高兴的似乎也并不能带给我最大的快感。
有人说这叫做成长,成长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或许是。
可是我既然找到了原因,我就想要试一下,用另一种角度看问题,那个曾经不断想要获得别人好的评价的小孩子长大了,心里那个小孩子却一直停留在原来的阶段,我要一点点走近他,引导他,让他知道他可以不按照别人的意愿活,可以学会爱自己,发现生活的温柔和美好。
未来我希望有不一样的人生,
自己要更勇敢漂亮,
至少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