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汉卿祖上没有哪代做过大官,听老爹提起过曾曾曾曾曾祖父柳清泉曾做过大宋朝济南府历城县的判官,也不过只是区区从八品的小官。也许是当年游方道士那句关于“柳树所及必出贵人”的话给了柳清泉柳大人莫大的勇气和希望,便自那起立下家训,后世子孙必工文课,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然而考来考去却一代不如一代,直考到大宋朝亡了也没考得半个功名,他老爹柳成儒也一样。六十岁那年才考得个举人,因其年纪实在太大,时任知府魏裳许他年俸一百两,做官便免了,本以为这老汉撑不了几年,没想到柳成儒不但身体一天比一天硬实,第二年原配王夫人还生了个大胖儿子,就是柳汉卿,一时传为奇谈。老来得子的柳成儒对儿子更是宠爱有加,放任其嬉戏顽劣,直到十三岁才想起让他读书认字。
然而柳汉卿对读书的兴趣到他十五岁那年已然完全泯灭了,倒是对茶道颇为用心,央着柳成儒寻来几本茶经,用他有限的识字量日夜翻看。起初柳成儒认为儿子不务正业,读书人还有比考功名更重要的事吗?可一来二去发现柳汉卿对各式茶颇具灵性,假以时日或许真能做得一番事,便也不再反对。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转眼间到了万历十一年,柳汉卿二十一岁。
论年龄,柳汉卿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为了儿子的婚事,母亲王氏没少发愁,央着东关李媒婆多些关照。然而柳汉卿全然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一门心思扑在茶道上终日不出。
东关徐员外家千金、城北刘老板家小姐甚至想倒贴嫁妆进柳门,全被柳汉卿甩手拒之门外,搞得李媒婆再不敢登门,王氏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对着柳成儒的牌位埋怨老头放任儿子进了茶道的门。
要说整日不出门的柳汉卿必是没有朋友,其实也不尽然。有个同族的小兄弟对这位族兄崇拜得很,认为柳汉卿简直天人一般,茶界泰斗。这个小族弟刚满十五,是河北(黄河济南府流域北岸)柳氏一族,唤作柳如卿。
这河北柳氏与城关柳氏在宋时原为一家,后来柳清泉做历城县判官时巡阅河北酒后乱性,与当地一村妇行了苟且之事,哪料第二年那村妇居然诞下一子。素来惧内的柳大人自然不敢把娘俩接回城关,只得花钱在河北为这母子置了宅地,河北柳氏从此生根。
原本城关、河北两地柳氏素不来往,一是相见总要分个嫡庶太过尴尬,二来多年繁衍,年轻的河北柳氏辈分越来越高。元兵破济南府时,城关柳家上百口人逃往河北,毕竟同宗,河北柳家收留了他们,从此两家世代归于交好。
扯远了,说回柳如卿和柳汉卿这兄弟俩。
这天柳如卿火急火燎跑进柳宅,边跑边喊“二哥,二哥!”
柳汉卿这时正在摆弄他前些日子刚寻来的一捆枯枣枝,盘算着烧什么水才算物尽其用。
听到喊声,他歪头向窗外跑进大门的如卿看了一眼,问道“慢些跑,捡着金子还是丢了银子了?”
如卿踏进门,一把抓起书案上的茶杯,也不管里面盛的是什么,扬起脑袋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二哥,剪子巷南头新开了一家绸缎庄,嗬那个气派”如卿边说边兴奋的比划着,“今儿个他们掌柜的从河间府请了杂耍班子,一起看看热闹去啊”
柳汉卿停了直摆手,“若是开茶庄去看看,绸缎庄有甚可看,不去不去。”
如卿一把拉住汉卿胳膊“二哥你就陪我去吧,我还没看过杂耍呢,再说我这么矮,挤丢了咋办?”
柳汉卿抬眼看了看如卿,“罢了,我就跟你走一遭,真挤丢你我倒省了心了。”说罢放下手里的枣枝,起身随如卿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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