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表述金庸先生千古?
大去?大行?仙逝?羽化?登仙?西去?
无论怎样表述,先生已然别了人间。我更愿意说,先生白衣红马,又一次去仗剑天涯,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写自己的归期。
对自己内心亲近的、相熟的或是敬仰的人,初闻他别去人世时,常常会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对啊,尽管明白每个人从生下来,都时时不息地奔向那去的结果,但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总是想,那是别人,不是他,仿佛他会是个例外,会永远地活着。
深秋的梧桐叶,黄绿相间,很美。街头人来车往,眼前的日子似乎没有两样。而我也确乎渐渐相信,空气因先生的离去,忽然有些稀薄而寒凉。
犹记还是少年时,提着板凳,去小街中心或某个单位里看射雕的狂热。那时小小的一方荧幕,带给少年们多少鲜衣怒马行侠万里的遐想——笨么?不怕,你心存良善,会有折别教你射雕;傻么?那万人景仰的大侠也会喜欢你呢,只因你就是你,不用比别人好,不必比别人漂亮;平凡么?不急不急,最菜的鸟最后都成了顶尖的高手;不是第一怎么了,登顶有独孤求败的烦恼......
后来就读金庸先生的书,走路读、吃饭读、上课偷偷把课桌挖个洞从洞口读、熄了灯后打着手电筒读,读得忘了时间、忘了忧愁、忘了自己。相信有这种经历的,不只是我。
喜欢先生作品中的人物,不是非黑即白,没有程式化。恐怖阴森的梅超风,也会敬师如父,也有人视她如珍宝;憨笨的郭靖,也有冰雪聪明古灵精怪的蓉儿喜欢,也会蜕变成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那仿佛一身邪气,动不动就说要挖了人家眼睛的任盈盈,那爱了人又负了人的老顽童,都那么鲜活地长在文字里,充满人间烟火味儿。
喜欢先生笔下的爱情,乔峰和阿朱、郭靖和黄蓉、杨过与小龙女、令狐冲的小师妹和任盈盈,甚至是杨康和穆念慈,瑛姑与老顽童......或铁血柔情,或荡气回肠,或百转千回,或黯然神伤。总有人如愿,也总有人失望,总有人为爱坚守,也总有人被爱所伤。写尽爱的沧桑,心的迷茫,亦写尽了爱的忠贞,心的刚强。那些让人心心念念的儿女情长。
喜欢先生刻画的家国情怀。一代又一代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一辈又一辈不曾断根的文化,凝聚成了血脉中的家国情怀。那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初心,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壮志,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是为善除恶唯光明故的无畏,更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
喜欢先生书写的侠义精神。他笔下的侠,不光是对不公平规则的反抗,也不仅仅是除暴安良,却是既有快意恩仇的利落,又有为国为民的悲壮;他写出的义,既有拍案而起的胆气,更写出了血脉的贲张,既有千百年来这个民族为人处事的宽仁,也有面对侵略时决不妥协的激昂。
我也只是先生几亿读者中的一个,我对先生的追思,仅是思念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如今,这隔了山重水长,不去看那些不忍的场景,就让我在心里确信,先生,你真的就是又一次的出发,去仗剑天涯。那么,你留在人间的文字,定会照亮你走天涯的路径。
先生,一路好走!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