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雨

       上的课在6点半结束了,一个个人开始涌出教室,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毫无迟疑地奔进了雨幕里。我夹着伞,托着水杯,坐在不知是哪位同学的电车后座上,透过玻璃,静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雨,串成一条条细密的珠链;看着那雨,泛起一片片清圆的涟漪;看着那雨中的人,怎样将珠链截断将涟漪阻隔。

       渐渐地,人少了,也静了。想着自己也该走了,只是刚踏过门口,就收缩着步子,不愿再往前抬一步。斜倚在玻璃窗上,依旧看着那雨、那珠链、那涟漪。也许,我是在等,等雨下的小一点儿再走,或者说,是在等,等雨停了再走。可能我太笃信自己某一时刻的断言,“这雨很快就会停的!”只是,我错了,这雨没有停,一会儿没有停,很长时间也没有停。它一直下着,就那么下着。

       “走吧,真不知你在等什么!”
       “你看,这可好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又不是没有伞,为什么偏偏不走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呢?……”自说自话着撑开了伞,漫行在雨中。雨,滴打在伞面上,起奏着“嘭嘭啪啪”的乐章,一声声的响音,或迅烈或舒缓,俨然交错成一支别样的乐曲,萦绕在耳畔。
       我知道,暮色已在来的路途中,在不久的时刻,它就会降临在这里。走上石桥,桥头的那棵梧桐树,枝叶在飒飒的响动着。越过石桥,注意到沿着河畔有一条斜直的小路,那小路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我开始沿着小路走,而不是回宿舍,或是去教学楼。沿着这条小路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沿着它走,只是想走,想沿着它走。此刻的这条小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是啊,在这样的一种天气里,谁还会在这条路上走呢?在这样的一种天气里,谁还会走在这里呢?(更何况,这是一条紧临着河畔的小路!)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沿着这条河的小路走,我也不知道在这条路上将会发生些什么。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也许,在这条小路上行走,就是我此刻要忙的事儿。
       走着,看着,感受着。在河的对岸,旋飞起一个白色薄袋,它腾地而起,在这风雨中,飞舞着、旋转着、上升着,原以为它会一直保持着,一直向上旋飞着,可是,在那一刻,它被“牵住”了,被一棵树的枝桠“牵住”了!我看着,看着它旋舞,看着它牵落,曾经的动,变作了此刻的静。想着它不该就此结束旋飞的旅程,想着自己应该有所行动,只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施救,我无法攀爬到树上为它解困,我也无有稍长的枝杆为它脱身,我只能看着,远远的看着,看着它,在枝桠上悬挂。或许,我应为它感到庆幸和欣喜,若是那枝桠早就有着对它的情与意,不愿它再在风雨中飘旋,而倾心为它搭建一个安定的居所,是与不是,谁又能知道的清楚呢!
       雨,一直在下。忽然间,觉得脚底有些黏,抬头,不,低头看了看,才发现,原来两脚正稳稳地立在水里,也许就该这样,便不愿意再把脚抬出来,甚至在某一时刻,还故意将脚迈入那深水中,任水漫过鞋面,从而感受着一股特有凉意的浸润。至于鞋,湿了,就让它湿着吧!
       天,渐渐地暗了,我沿着河畔缓缓地走着。路上已没有了行人,惟有对面映射的光,或是宿舍,或是教室,散散点点的透射着。当然,还有这岸的吊灯,散着微光,稀稀疏疏的点落着。忽而,一盏灯映入眼帘,将我牢牢的牵引,那灯稳稳地悬挂在那儿,散发着柔和的光,仿佛抽身于这风和雨的侵袭。那盏灯,它有着果冻式的外形,很像一个倒立型的果冻在那里悬挂着,当我看到它时,竟有一种想要把它摘下来送入口中的冲动,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它的果实的柔软、温润。它的旁边,陪伴着长有同样枝叶的两棵不知名的小树木(仅指我不知),它们翻动着枝叶,真似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与果冻灯交谈着,它们说的欢畅,它听的真切。
       我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着。不多时,就来到了这一段水流的尽头——另一座桥。在这里,我猛然发现,原来,自己错了!水,不是在向西流,不是的,我错了,错了!我原以为自己看到的水是向西而流,直到我随着它来到这另一座桥,才恍然明白,水,在往东流!那从岩洞涌出的水流,激起着白色的波浪,哗哗的声响,在耳畔萦绕,我知道,水,在急促的流动着,向东而流!
       站在这桥边,打量着四周的景,有些荒凉,有些冷寂,本想继续往前走,却不得不止步于此,因为,前面是哪儿,我不知道,我只看到那里有着一条泥质的小路,它向前延伸着,它是通向哪儿的,我不知道。也许,它通往外面,是这里与外面的衔接口,顺着它往前,隐约地能看到一座桥,桥上行驶着往来的车辆。可是,我不能顺着它再往前了,泥质的路不好走,风雨中更凭添了几分艰险。我立在那儿,向远处望了望,依稀看到了假山上的那座小亭,此刻,它静静地耸立着,耸立在风雨中、暮色里。可惜,我却不能登上去,不能在亭中踱步,不能在亭上小憩,不能……。
       我知道,我得往回走了,天,毕竟暗了!耳边响起了一声一声的的“哇——哇”式的叫唤,这种声响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才经常的听到,那时总是哇哇的一片连一片的,声响更是此起彼伏、仿若竞赛般地在鸣唱,而此刻,这里却只是一种声响的独奏,是的,只是它的独奏。或许,我不应过早的下结论,它也可能正在用这唯一的声响呼唤着它的同伴或家族——“快点出来吧,出来吧!快来感受这别样的清爽!”为此,我还特意停留了一会儿,静静的聆听那声韵,希望着能响起不一样的声韵,只是,时间过去了,依旧只有这一种声韵在回荡,只有它在鸣唱。
       我往前走着,耳畔渐渐响起了哗哗的声响,循着这声响,我看到几股水流在汇聚到一个低洼处汹涌着奔入了河畔,那哗哗的声响,昭示着它们在急促地奔涌着,唯恐失去了什么。也是啊,它们要融入,融入更大的水域,方能更完好的保存自己,即使那是一个可能失去自我特性的自己。
       不觉间,已走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我知道,我该离开这条小路,离开这个地方了。这里,已不再属于我,或许,这里从来也不曾属于过我,或许,在某个时刻,我曾属于这里,我曾成为这里的一部分,是的,一部分,仅有的独特的一部分!而现在,我必须离开这里了,必须从这里的整体中抽出,去往下一个“这里”。关于“这里”,我想说,它可能属于每一个人,也可能不属于每一个人。更准确地说,在这里生存的每一物种在任一时刻都只是“这里”的一部分,是属于这里的,独属于这里。
       天,真的暗了!当我回头时,看到路的尽头有一抹亮光,摇曳着、闪烁着,似乎在为我送别,我知道,它应是为我送别的,“花不尽,柳无穷,应与我情同”。而当我再一次回望时,蓦然发觉,我所走过的路都已沉浸在迷蒙的夜色里。我知道,必须回去了,回到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儿。而这里,一条沿着河畔的小路上,在雨中的暮色里,曾有一个女孩儿独自悠然的行进过。
       从小路上下来,有的灯掩映在丛叶中,透出斑斑点点的光;正是这光,映射着枝叶,而风的吹拂,雨的滴落,早已将一切附注物从枝叶上脱离,或融入于地,或悬浮在空。那一片片叶,泛着光色,微微飘动着,好一似苍翠欲滴、清丽可人的模样儿,饶有一番情韵。路旁的那一片竹丛,正在风雨中摇动,很是应了那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而东西南北风。”正这样想着时,偶然发觉有一竹枝,倾附在地面,或许,它原本是挺立着的,或许,还是高傲的挺立着的,要不,怎会一次次的直升、舒展、颓落,每一次都应是它渴望再度挺立的尝试。忽而,一声鸣笛传来,一辆车从暮色中显现,它疾速地驶过我的身旁,又消失在暮色里。有一刻,我立在了那,或者准确地说,我愣在了那,“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有情况,也没有情况。在这个世界上,情况,是可能的,或,是必然的。
       记7月19日 雨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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