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
分手后,我常念着你的不好。恋爱时,也是。总觉得像我这样优秀的女孩能和你在一起,是你几百年修来的福气。我曾笃定,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漂亮女孩,愿意嫁给你。所以我任性,我抱怨,我挑剔,我不满足,你迁就,你包容,你默许,全都变得理所应当。
当我看见她坐在你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上,笑得像春天的桃花。我不解地低声叹了声“我去。”我认得那辆自行车,是你花三百块钱在二手市场买来的。本来要价五百的,你坎了半小时,终于满意地推着它回来,高兴地和我絮叨了一下午。那时的我,对你那副小市民的样子,是不屑的。我不解的是,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不得不说,她是位漂亮的女孩,甜美类型的,一笑就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发型妥帖,衣服也整洁得体,皮肤又白。像这样的女孩,垂涎的人不会少,优秀的也不乏。我不懂,她怎么会选择你。
闺蜜说“瞧!多好个男孩,归别人了吧?”
哪儿好?我撇撇嘴。
“又一个无知少女被骗喽。”我评论说。“我当初也是这样,傻乎乎地就羊入虎口了。”
那年秋天,追我的人很多。你呢,穿着不搭的运动裤和保罗衫,全身上下皱巴巴的,白色的滑板鞋上有大块的泥浆。我的眼光很高,想寻找一个内外兼修的好青年。对于那些徒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孩,我是不屑的。至于,为什么我拒绝了别人的邀请,却答应和你一起吃食堂。和你解释过很多次,可你依然不能认清事实。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男孩,看起来腼腆又不笨,应该有是自知之明的,总不至于有勇气追求我。你的勇气让我惊讶,这惊讶持续了很长时间。你开始不断地献殷勤,不是低三下四,反而有股子难挡的自信,仿佛全天下除了你没人配得上我。我被你那股子自信迷惑了,渐渐对你有了些好感。在有了好感后的献殷勤,便积累下了小小的感动。感动越来越多,我便开始动摇。我想,这或许是个虽然败絮其外但是却金玉其中的男孩。某一天,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但是,后来令我失望的种种,让我认定,你其实是个败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人。或许,我的评价有些毒蛇,但这就是我对爱情的高标准。
一年过去了,你们没有分手。
两年过去了,她依然牵着你的手笑得那么开心。
这两年间,我换了四个男朋友。最长的交往了三个月,最短的只交往了三天。每一段恋爱都不尽如人意,他们都同你一样,身上有着我不能忍受的缺点。我并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可是人的青春只有一次,真正的爱情只有一场,我想寻找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在我们刚刚分手的时候,你哭了,但是没有过分挽留。你说,虽然你不是我要的那个人,但在我找到那个人之前,你会一直守候着我。你做到了了,是我嫌你烦,拉着大杰的手走到你面前,趾高气扬地说“我找到了,你已经不用守候了。”我看见了你眼睛底的哀伤,心疼了一下,交往一场,即便没有了爱情,也在彼此间种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之后不久,你开始追寻下一份感情。至于大杰,我们原本就不是彼此的菜,玩玩闹闹后,不成恋人,反成了朋友。
渐渐地,恋爱谈得多了,也开始乏味。有时也会开始怀疑真正出了问题的那个人会不会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上个星期天,去乡下看望奶奶。
奶奶和爷爷是革命爱情。他们间的故事是传奇,简直可以编成一部电视剧。每一次去奶奶家,她总会给我讲上一段她们的爱情故事。故事或长或短,从不重样。仿佛他们的故事永远也讲不完。我是听着这样的爱情故事长大的,心里早早地便埋下了,对爱情的希冀。立志要找一个像爷爷那样的人,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去年,爷爷去世了,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她常常对着他的中山装说,活了八十三年,你的衣服没有一天是有褶皱的,你这一辈子活得认真啊!
奶奶说,怕是早晚有一天会追随爷爷。我说,奶奶一定会长寿。她摇摇头,说想把她们的故事写成一本书。我说,好!包在你孙女身上。
每个周末,我都会来,奶奶说,我写。
这一次,奶奶突然问起我的事儿。她向我提起了你“戴眼镜的那个小伙子,看起来挺不错的。”
我说“他阿!不是我的菜。单凭他衣服皱巴巴的,就永远都比不上我爷爷。”
奶奶笑了。她说“世界上哪儿有完美的人呐。你心里想着我想要一个这样这样的人,就遇上个这样这样的人。哎呦,那是不可能的。”
奶奶说,没结婚前,爷爷也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那个人。爷爷身上也有很多缺点。比如说,刚刚认识奶奶时,爷爷心中还装着另一个女人。比如说,爷爷好喝两口,可是酒品不行,喝多了喜欢找人聊天,他睡不着要说一夜,奶奶就得陪着他听一夜。再比如说,爷爷性格固执而且大男子主义,每次吵完架,即便知道是自己错了也决不认错,总是奶奶先提出和好。
最后,奶奶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从头到尾就多么多么完美,多么多么浓烈的爱情。有的话,也持续不了多久。所谓爱么,是两个人之间的情愫。和友情,亲情是一样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真心待他,他便真心待你。你敞开心扉,他也会坦诚相待。这样,心与心的距离就近了,爱也就浓了。爱情有个诀窍,就是多感恩。和你爷爷在一起五十多年,直到他离开,每一次他给我盖好辈子,我都充满感激,没有哪一次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就慢待了这情分。我感恩他为我做的每一件小事,他便努力做好每一件小事,让我幸福,我也做好我的事回报他。爱就这样越来越深了。”
这一周,我总是在回想奶奶的这段话。
我开始有些想念你。回忆起,我们往昔的种种。我发现你其实也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有一些优点,被我刻意地忽略掉。你责任心很强,记得那年大雨,水深的地方没过膝盖,电闪雷鸣,你穿上雨衣就要往雨里冲,说是今天约了一节家教课。我说“唯利是图的小人,要钱不要命,三十块钱你至于么。”你说,那个孩子今年高三,明天是他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你不浪漫,也不细心,但是却是真心为我着想。交往时,你总是不忘从食堂带一个煮鸡蛋给我,冬天天冷你就将它放在里怀,所以交给我时它总是热的。但我不领情,还常常大发脾气“都说了我不吃鸡蛋,不吃鸡蛋!你没有不爱吃的东西吗?”你也有些生气,但只是低声嘟囔道“鸡蛋有营养,吃惯了就好了。”,依旧固执地每天带鸡蛋给我。我脾气不好,现在想想,有时说话很刻薄,非常偶尔地也会良心发现地略表愧疚。但从不改过自新。你笑着摸摸我头顶,在我的怒视下说“我不是习惯了包容你,是从来都不会在意。”你灿烂一笑,其貌不扬,牙齿倒是很漂亮“我心大,哈哈!”
我决定写一封信,给你的那个她。
信中我写道“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男孩,请珍惜!”
我想,下一次再遇到,就把它交给她。也或者,会永远将它锁在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