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7日星期二 18点49分
刚毕业时,我老哥一个,无牵无挂,就入住到原来的政府招待所。政府招待所是当年地方经济好时盖的房子,后来考虑教育的发展,这栋房子就移交给了学校,成为我们的食堂宿舍。
夏天的时候,我们住在一个朝阳面的寝室里,每日看着孩子匆匆忙忙地。待到天冷的时候,我们就住进一个有炕的寝室,和值班的师傅在一起居住;此间,也住过几个学生。但因为食堂做饭,炕太热,我们都睡在垫起的板子上。
那时候,食堂的日子很是清苦,清汤寡水的,很少看到油腥。
大约是住到这里的第二个学期,和我们一起居住的李性同伴挑衅,瞪着一双充满笑意的大眼睛,鼓动着说:“你如果把这一饭盒辣椒吃下去,晚上我买二斤明太鱼炖汤喝。”
一小饭盒油炸辣椒面,那是我们吃饭的宝贝,想想也不舍得一顿吃了。将油炸辣椒面裹在抹了一点大油的馒头之间,吃起来甭提多爽了。
小弟跟我到金华读书,也在。想想散着香气的明太鱼汤,我毫不犹豫地就着两个馒头,愣是一顿就把那盒辣椒面消灭了。
摸摸肚皮,不觉辛辣,反而觉得余兴未尽。
自然,我们当晚喝上了明太鱼汤。
二十余年过了,我还时时回味那盒辣椒面的清香。
从宿舍走往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一小片灌木林,邻居家的鸡常常在里边扑通着找食吃,偶尔也亮了嗓门,吼上一通,弄得我们的心痒痒的。
某日中午,我们睡罢午觉,懒洋洋地走向学校。途经此处时,听到里边格外热闹。我的李性同伴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掷向灌木林间,只听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一阵翅膀击打地面的声音。
我明白,石头击中了在林间觅食的鸡。
他一看周边没有人,赶紧进去,将鸡藏了起来。估计是以往也曾干过类似的事情,他很坦然地走出来,扑扑衣服上的泥土,对我一笑,便与我离开了。
下午放学之后,李姓同伴找到我,骑着自行车,走到很远的河套中,将鸡收拾了。
那时候,学校有锅炉房,他负责烧锅炉,不烧锅炉时,就给学校干点杂活。
收拾好的鸡,在锅炉房中炖进了锅里,没有盐,他放了许多高丽大酱。
锅炉饭中至今还飘散着鸡汤的鲜美气息。
鸡汤炖好之后,我们俩欢天喜地地喝了一瓶白酒。那时只顾着自己开心,哪里想到邻居的伤心?
邻舍,一个孤零零的院子,住着王姓人家,三口之家,一个儿子,很小。
那时乡村鹰多,黄鼠狼也多,估计邻居也不会用过多的精力寻找。此事也就销声匿迹了。
“吃人家的嘴短”,为了弥补我们给人家造成的损失,我们偶尔买鸡蛋,就到他家买,也算是忏悔吧。
后来,我打家具需要木料,还从这家邻居处借过一些木板。待到还时,我特意多给了一些,算是堵上了鸡的债务。
后来,这家的女主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以上吊的方式走了。剩下的爷俩也就离开此地,到外地发展去了。有人得知他们的消息,说小孩子后来考上重点大学。现在,估计孩子的孩子也念初高中了,见了面哪里还能认识?
初始,寝室的男孩子居住的是两盘大炕,对面的那种,每盘炕上都能睡几十个人,一进屋,一股脚丫子味。我们时常进去看本班级的孩子,几乎都是热气腾腾的。
后来学校条件好了,又新建了食堂,就改善了学生住宿的条件,间隔成一个个的小屋。当时因为学生多,在离炕大约一米的位置上又搭了一个板铺,这样上下都可以住人了。有的时候,灶坑不好烧,冬天的时候,屋里就难免要挂点冰霜。
没有吃不了的苦,孩子们也都熬过来了。
再后来,我们将这种炕完全扒掉,改为了锅炉取暖,屋子里干净暖和了,孩子们不再那么遭罪了。
一到送气的时候,砰砰的直响,颇有放鞭炮的架势。
我当校长之后,这里还使用过几年,锅炉也反复维修过几次,因为总是出问题。
一趟平房,公路远远地高出我们的宿舍,所以自然受潮气。每到雨水季节,屋子里几乎都是湿漉漉的。发大水的时候,水就顺着耗子洞等一切可以渗水的地方,肆无忌惮地闯进屋子,来一场“水漫金山”。
2011年秋季,新建的综合楼投入使用,我们终于脱离苦海,肩扛手提,将大多数东西挪进了综合楼。还有部分暂时用不着的东西装到了库房里,至今还存在里边。
国家有政策,考虑教师的住房问题,我们的老寝室就在机械的轰鸣声中夷为平地,很快就建起一座五百余平的小楼,耸在那方培养了众多孩子的土地上。
而今,那里是一片寂寥,等待合适的时节,欢迎有需求的教师入住,重新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将来,我踏访那方土地时,我还会嗅到昔日的饭香?看到昔日的热闹吗?
外面流着冰冷的寒风,屋里响着清扬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