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斋大讲堂:人类未来的出路在何方?王阳明到底有没有得“道”?

由宋一夫教授指导,董家道老师主持的闲云斋大讲堂在三亚学院书山馆四楼国艺研究院开讲,社会学院的陈天乐同学主讲《道德经》第四十五至四十七章。本次讲堂线下线上同时进行,共有五十多位来自不同学院的师生参与,研读条理清晰、内容翔实、耐人寻味。

按照讲读程序,主讲人陈天乐根据陈鼓应注本,结合多位学者的观点,提炼出三章关键词,即“清静无为”“知足常足”“三不而圣”,接着他逐字逐句分析文本,引用庄子、孙子、韩非子等人的著作,将艰涩难懂的语句转化为通俗易懂的例子,娓娓道出老子的思想核心。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第45章)

第45章研读,主讲人认为,本章围绕着“道之本”、“有道之人”、老子的动静观和治国思想而展开。首先,他借用断臂维纳斯像和空杯理论来解释“大成若缺”和“大盈若冲”,指出,“残缺美”才是世间最美的象征和要学会断舍离去除心中杂念。其次,他以甘居于下,不与物争的“百谷之王”解释何为“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即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最后,他指出本章关键在于,老子教导我们在物欲横流、纷繁复杂的社会中要学会“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咎莫大于欲得;祸莫大于不知足。故知足之足,常足矣。(第46章)

第46章研读,主讲人认为,本章围绕着“知足”和“不知足”这一对相伴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而展开。他指出,本章可分为三层,一是以“走马以粪”与“戎马生于郊”两幅图景,揭示战争给人民生产生活带来极大的破坏;二是“欲得”与“不知足”,一针见血地揭示出战争的根源在于人欲,在于统治者对土地和财富的执念;三是老子主张用“知足常足”这一思想利器来对付人性的贪婪。值得注意的是,主讲人提出,老子不是反对一切战争的人,而是一位反对“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人,他反对的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不义战争,而不是抗击外敌、推翻暴政的正义战争。同时,主讲人还认为,“以战止战”或许比老子的思想武器在某些时候更有用。

第47章研读,主讲人认为,本章围绕“内求”和“外求”两种“求道”方式而展开。他以王阳明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为切入,指出,由道所生的人,自身就是一个“小宇宙”,你的五脏六腑遵循着五行生克,而五行生克的关系与天体运转现象息息相关,即人以外的万事万物构成了一个“大宇宙”。在主讲人看来,与其费尽心思探求外在事物,不如向内探求心中之道,真正破除“心中之贼”之后,再外求自然之道与宇宙之道,实现内外统一,这样才有可能实现“大成”。最后,主讲人抛出,认识你自己,战胜你自己,是值得每个人一生探求的问题。

完美和缺憾哪个才是老子所看重的?一种观点认为,老子所表达最完美的状态,应是自然朴素,而非至强至美。另一种观点用孔子来论证,指出圣人的伟大在于他们在接受人本身不完美的同时,去找寻生活的意义。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完美实际上限制了事物的进一步发展,没有改进的余地,就没有发展的可能,这样只会让事物走向消亡。对于本章,与会者一致认为,过度追求人生种种挑战,这样只会让自己愈发焦虑,并且这也是不符合老子的“道”所要求的“止于至善”。

出现有道和无道两种社会形态的根源究竟在哪?一种观点认为,如何协调好物质和精神两者的关系,才是解决天下有道和天下无道的关键;另一种观点认为,老子所提倡的田园牧歌式的小国寡民社会,是道家哲学的核心,也是探求“道”之精神所遵循的路径。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我们如果能在社会中规则中找到与个人自由和谐相处的平衡点,那么人类社会这个大系统的发展才能更加行稳致远。

老子提倡的“道”,是内求?是外求?还是内外皆求?一种观点认为,只有深入内心去对自己所见所感事物进行总结归纳,才能探寻生命的真谛;另一种观点认为,世界是一个整体,其中每一部分都包含整体的信息,理解世界运行规律的人,通过内省和外求,最终能够深刻理解这个世界。还有一种观点以被称为“柯尼斯堡时钟”的德国思想家康德的例子,认为,康德的哲思比一些周游世界的人还深刻,读书和实践相辅相成,才能更好的理解这个世界。

对于第45章,老师认为,道家主张“守弱”,正所谓物壮则老,这是一种对于事物发展规律的深刻理解和把握。同时,道家还主张“持中”,保持适度,不走极端,以求事物发展的稳定性和持续性。在老师看来,事物的本真往往隐藏在平凡和简单当中,而不是在华丽与复杂外表下,真正有智慧的人不一定是出口成章,而是懂得适时沉默和善于倾听,这体现了道家朴素的自然主义思想。此外,老师指出,本章还涉及道家的“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的治国思想。

对于第46章,老师认为,本章触及人类社会根本问题,即如何控制住不断增长的欲望,让人类不再拜倒在欲望女神的石榴裙下。在老师看来,小国寡民构想正是老子应对欲壑难填的路径,但这种方法并不适用于现在,让人类重新回到小国寡民的原始社会是不可能的,如何找寻这条道路,关键在于“文化”二字,一种能让全人类都认同都接受的文化,或许是解决这一问题的不二法门。

对于第47章,整章讲的是从“内”求道,但这并不是说明老子主张道只能从内求得,老子一书的大部分章节讲的还是从“外”求道,即从人的观察世界感悟“道”、认识“道”,才能从内心得到“道”。苏东坡的《题西林壁》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就是从外求,跳出事物的内部,从事物的外部观察事物,才会观察到事物的全貌和本质,走出人生自我困局。

刚才主讲人讲道应内求和外求相结合,这种说法是对的。道既是客观存在的,也是主观存在的,这并不矛盾,也并不是二元对立,主观中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客观,人的思维、思想谁能说内容是纯粹的主观的呢?

那么,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王阳明龙场悟道。王阳明说:“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这是典型的内求或内修的悟道方法。仅从“内”能悟得出道吗?如果说王阳明悟出了道,那么他的道又是什么呢?王阳明是心学的集大成者,他的心学是在先秦儒道两家、隋唐两代佛学、宋代心学思想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更何况王阳明的心学很少上升到本体论、宇宙观的层次。他不像老子有自己的“道”,孔子有“中庸”思想,释迦摩尼有佛道的“四谛”、“三明”等思想,那么王阳明的“道”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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