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记花山

我跟着母亲下山了,后面跟着我的父亲,我回首望去,看到我走过的道路,花山两边茂密绿色中冲下一匹白练,那是一片乱石,我就是从那里攀下来的。

我擦拭脑袋上的汗液,他到我的手上和泥土与灰尘发生反应,我可以想象我脸上脏兮兮的痕迹,还有眼神中的悔恨,悔恨兼有一点迷茫,迷茫总有掺杂一点激动与刚毅

我在姥姥家,倚着一根木棍眺望远方的高山,这山也就是“花山”当时我是不知道的。

我望着它,它也望着我。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当时还是太稚嫩了,但我又不能用现在的成熟去否认当年的稚嫩。我任凭自己一时热血,便萌生一种想法:我要征服它!就像凯撒征服高卢,只需跃上战马便一无所顾的去驰骋。

于是,我去驰骋了。

我的启程点是一条小径,我踩着细腻的青苔,拨开划弄我脸的树枝,我手中握着一根木棍,握着它,就好像握住了达摩克里斯之剑,我拥有可以摧毁这个世界的力量。

握着它就好像有无尽的幸运力。

它可助我越过这个世上一切的阻碍,然后走上巅峰,我在歌唱着,手中握着剑;我在幻想着,手中握着剑。山的那边好像有人,她披薜荔,带女萝。不知不觉间,我走过了三个小山包,在跨过一颗老松之后,我看到了一个新天地。

本应该在我头顶的太阳,悄悄地来到我的斜上方,它所放射出的光芒使我不敢正视,我的目光掠过我将会略过的景物,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确实掠过了它们。我仅仅记得那树那草,和我所略过的陡峭的山路。

我的脚下是深深凹下去的山谷,如果我想到达对面的花山顶,我将要越过这深深的堑沟。

我回首望去,我已经走过一个上午,我从未到过的天边,白茫茫笼罩了一片,交错在民居中。我看到了姥姥家的屋顶,红色的屋顶上冒出炊烟,升腾到空中然后消散。

我终究踏上了征程,我看着陡峭的山坡,迈出了通往山顶的第一脚。

我开始有一些后悔,我的背心被划破一个口子,我的眼睛蒙了尘土,注视着离我并不遥远的山顶,还有约莫三四百米的距离,我只要在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登上山顶,可是我累了,我的剑也折断了,这几百米可能要走几个小时,因为没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山顶,我一直在围绕着山绕圈,折断无数阻挡我的树枝,踩着被午后晒的干旱的沙土。

我抬头看了看盘旋在山顶的两只鹰。我仿佛听到了一声鹰鸣,我擎起剑去格挡,可是剑已断,我身后倏忽传来一声呼唤,那声音温柔中却有一丝焦虑,那是妈妈的声音,我蓦然回首,没有发现一个人。

可是,

我看到了隐匿在天边的景象,那是海?我清楚地看到它在阳光下泛起清冷的波光,如果这一番景象,在山顶会怎样?

山下的呼唤变得多了,变得急了,向下眺望没有看到一个人,我口干舌燥的向山下大声嘶叫,:“不要喊了!”没有回声,我继续向上爬,加快脚步我想看看山顶的景象,那边的风月会怎样?

我将山下亲人的呼唤扔到地上继续向上攀登,近了近了,山顶越来越近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山顶上不知被谁垒起的一堵石墙。

曾经鲜嫩的青草在时间的摧残下脱去它们灿烂的外衣,露出他们的骨头,一代又一代,然后就变成了荆棘,在我的面前有一片荆棘,我就这样呆呆的。我的身体告诉我“累了”我用力攀上一块较缓的土坡。坐在上面。阳光已经躲到了山的那一边,我是要越过山顶才能找寻它的痕迹,我真的很累了。我已经无力将亲人的呼唤扔到天上,呼唤越来越多,愈来愈急。我望向天边一片白芒,我的目极处荡漾着水光,我意识到,即使登向山顶,看到的也不过是几波清光。

风在我的身边吟啸,我感到丝丝凉意,我用断剑反复敲打地面,口中吟诵:“大风——起——兮——云飞扬!”我用尽全力将断剑投掷到山顶,我看见它飞过山顶,到达了我看不见的地方,我可以想象它就像大纛一样永远插在山的那边,目所不及之处。

它将代我去看我见不到的景象。

我从一片一片乱石处下山,期间我险些送了命,行走的每一步都关乎我的未来。

后来我在一片草木的遮挡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听着他的呼唤。

在回家途中我们碰到同上山寻我的母亲,她的眼中有些晶莹,她没说什么,便给我们引路下山。

再回到姥姥家时,我在门前冲它笑,它也好像在冲我笑,难道它在揶揄我么?我终究没有征服它,我见它依旧妩媚,料它见我应如是。



后记

每次去姥姥家我都要眺望花山,我至今仍未登上顶峰,在我看来这是好的,我始终对顶峰后的世界感到好奇,对只能在顶峰上看到的壮阔风光感到期待。

人么说顶峰上有一座庙宇,我未上去,未上去观看它多年的斑驳。我想只有真正意志坚定并无后顾之人才会登上山顶,看到庙宇,看到庙宇中佛莲的盛开。

但我逐渐明白,一个人永远有无法攀登上的山峰,永远有无法看到的风景,因为生活在这世上,便会有一种东西将你桎梏,让你不敢一昧前行。一个人永远不可能抛弃所有人对你的呼唤,去突破心灵的桎梏,恣意放纵自己去驰骋,因为,我们身后有一群人,你应该对他们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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