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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村口铺着一条长长的水泥路,一直延伸至村尾,水泥路里边一侧连接着一条一条小巷子,这些小巷子将新旧不一,高低不等的房子隔了开来,使一列一列的房子看起来更加有序了。
房子看着不少,但住的人倒不多。有些搬离至市区;有些举家外出打工;有些零零散散住着老人小孩。
小巷子汇聚的另一边是村里的学校,由于生源少,学校只开到三年级。
水泥路的外边一侧是一条长长的小溪,也一直延伸至村尾,小溪边上堆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在这里有不少孩童玩乐的身影。
小溪外边是大片的农作物和野蛮生长的草,草地上常常有些牛、鹅、鸭等动物,各自成群结队地呆着。
村口处有一间村里唯一的小卖部,里面整洁干净,映入眼帘的是贴着两面墙摆放的“L”形木制货架,木架上刷的漆掉得七七八八,一边木架的最上一层整齐摆放着些油盐酱醋、鸡蛋、糖。第二层摆放着些榨菜、方便面、腐乳、橄榄菜、豆瓣酱、辣椒酱。最底下一层按类型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
另一边货架最上一层摆放着满满的少儿读物,店铺主人应是爱惜这些书的,还给他们盖上了一层透明的隔膜,将粉尘完美地阻挡在外面。第二层是摆放着些作业本、笔记本、宣纸、画本、画笔、颜料。最底下一层按类型摆放着些毛笔、钢笔、水笔、墨水、铅笔,铅笔旁是一个装着橡皮擦的纸盒子。
此时,一缕阳光正好打在橡皮擦纸盒上,可以清晰看到上面飞舞的尘埃,突然有一个橡皮擦伸出了一双小手,正探进阳光处,引人注目。
只见这个橡皮擦伸了个懒腰,它的双眼明亮,嘴角上扬,全身圆圆的,可爱极了,它试探性地伸了伸腿,随后来了个鲤鱼打挺,一下子就翻了起来,真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橡皮擦好奇地眨着眼睛,看见身旁其他橡皮擦,打量了好久,确定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便向它们问了好,又问了很多问题,但得不到任何回应,它挠了挠头,深感疑惑,又移开视线,环顾四周,发现都是些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迫不及待地离开纸盒,上蹿下跳,不一会,货架上的物品七零八落,几个空空的零食袋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橡皮擦的嘴上、脸上粘着各样的零食残渣。
折腾一番,橡皮擦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循声而来,小溪边一只鸭子在无助地哭着,边上另一只小鸭子拼命地喊疼,橡皮擦来不及整理自己的仪容,扑通一声利索地跳下了水,双脚一上一下踏着水游到了鸭子边上。
小鸭子的脚被小溪边上长的草缠住了,许是小鸭子害怕并胡乱拉扯,竟生生地拉出了伤口,血沿着水流躺着,一边的应是它的妈妈,鸭妈妈伸着翅膀在小鸭子的脚上吃力着急地折腾,但水草依然顽固,不肯离开。
橡皮擦见状二话不说,伸手灵活地将缠绕一团的水草顺时针方向绕了三次,终于将水草解除开来。鸭妈妈赶紧带小鸭子上了溪边的草地上,只是小鸭子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它闭着眼睛,张着嘴巴不停喊疼,鸭妈妈满脸心疼,却不知如何是好。
橡皮擦开始也不知所措,但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然后跳上小鸭子的脚上,圆圆的肚子在小鸭子的伤口处滚了几圈后又跳下,伤口的血果然止住了。
小鸭子可能感受到了伤口的好转,惊奇地张开眼睛打量着伤口,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笑着扑到了鸭妈妈的怀里,鸭妈妈终于露出笑容,嘱咐小鸭子以后莫要再顽皮,然后和小鸭子一起对橡皮擦鞠躬道谢,橡皮擦这时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头连忙说不用谢,便离开了。
橡皮擦蹦跳了一会,看到不远处的大黄牛趴在草地上无精打采,本想过去瞧瞧,可肚子却咕噜咕噜叫起来,可它明明刚刚才吃完零食,不过它没多想,贪婪地吸了吸鼻子,便目标明确地穿过水泥路,走进村里的一条小巷子。
此时已是傍晚,村子里不少人家的饭菜香味飘了出来,橡皮擦追着香味跑着,突然在一间大门敞开的瓦房停下,眼睛忽闪忽闪地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刚刚做完饭的灶台,炉子里的余炭还泛着红光,灶台前面的饭桌摆放着一点吃剩的番茄炒蛋和青菜汤。
橡皮擦看着这些剩菜剩汤,舔了舔嘴巴,搜索着屋里的主人。
天井处,一个老奶奶正赶着三只鸡回鸡笼,鸡很听话,一会功夫就乖乖进去了,老奶奶佝偻着身子,转身准备过来收拾剩下的菜和汤。
橡皮擦本想上去跟老奶奶要点,可这时偏偏听到里屋传来小女孩抽泣的声音,橡皮擦没顾上吃的,便跑过去想看看究竟。
房间里开着灯,小女孩坐在木床上,木床前面放着个方桌,方桌上摆放着些绘画用具和一幅画好的山水风光图——山清水秀,树叶像在随风飞舞,栩栩如生,让人感到身临其境般畅快,只是画的中间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红色手指印。
小女孩眉头皱成一团,身体随着抽泣声抖动着,右手的食指在裤子上来回摩擦着,裤子上多了些不规则的红色印子和几滴泪水。
橡皮擦跳到木床上,向小女孩了解情况,小女孩忍不住大哭起来,好像刚刚的克制得到释放。一场大哭后,小女孩抽了一张桌子上放着的纸巾,擦干眼泪,将自己哭泣的原因娓娓道来。
小女孩参加一个由学校代表投稿的市级绘画比赛,如果进了前三名,则能获得到省城参观画展的机会以及现金奖励。
她参赛初衷除了奖金还有两个,一是喜欢绘画,很珍惜这次画展参观机会;二是自己的父母在省城工作,希望借这次机会见一下好久没回家的父母。如今作品已经完成,但准备落款的时候太激动,那红印偏偏落在了它不该在的位置。
橡皮擦了解原委后,耐心安慰小女孩,并告知小女孩自己有办法能够去除红色的指印,小女孩半信半疑。
只见橡皮擦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将作品覆盖住,在指印的位置挖了个洞,并仔细修补着形状,使其与指印更加贴合,然后小心翼翼地踩踏在纸巾上,来到指印位置,摆出了个俯卧撑的姿势,用它的肚子一上一下地接触这个指印,只来回三下,指印便被去除了,并且没有影响该位置原来的成品颜色。
小女孩一旁注视着整个过程,看到橡皮擦完成了动作,连忙用手接它出来,然后掀开纸巾,在指印的位置研究了好一会,真真看不出一点瑕疵,她感觉难以置信又欣喜至极,将橡皮擦捧上手心,郑重道谢。
这时橡皮擦肚子叫得更加厉害了,小女孩听了噗呲一笑,招呼橡皮擦去饭桌上等她,便轻盈地跑到鸡窝里拿了两个热乎鸡蛋,熟练地给橡皮擦做了个鸡蛋羹,橡皮擦狼吞虎咽般一下吃完了,这才感觉全身又充满力量,只是夜幕已至,橡皮擦感觉浓浓的困意来袭,吃完便倒头躺在饭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橡皮擦被学校的体操广播声吵醒,它勉强睁开眼睛,拉开盖在身上的衣料,还用手挡了档迎面照来的阳光,垂眸看到饭桌上留着一个面包和一张纸条。
“善良的橡皮擦,我上学去了,奶奶去了菜园,家里留了面包给你,你起来记得吃呀,再次感谢昨天的帮忙。”纸条如是写着。
橡皮擦感到很开心,一是小女孩在她的帮忙下振作了起来,二是自己又有吃的了。
橡皮擦助人为乐,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它的身影,村里的人和动物都认识并喜欢它,它也常常因为帮助别人换来一些吃食,如此有吃有乐,过得甚是开心。
橡皮擦这样过了三个月,竟消瘦了好多,小肚子变得扁平,走路规规矩矩,眼睛也不如往日有神,多出的黑眼圈,应是它这些日子的勋章。
它今天好像有点不舒服,捂着肚子缓缓地走在那条长长的水泥路上。
“橡皮擦小医生,感谢你前段时间治好了我的换季感冒,我这里攒了点新鲜的水果,给你尝尝。”不远处草地上的大黄牛朝橡皮擦喊着。
此时的橡皮擦好像没什么食欲,也没有力气回应,只管朝着大黄牛的方向摆了摆手。
橡皮擦继续向前走着,他的目标好像是前面巷子第一户的刘奶奶家,自从上次它帮助了刘奶奶,刘奶奶便留它住下了。要是之前,橡皮擦三两下就蹦了回去,没想到今天竟走了这般久。
橡皮擦终于走到了刘奶奶家门前的石凳上,西沉的阳光正好打在那里,橡皮擦扶凳而坐,阳光将它裹得严严实实,它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里屋传来了刘奶奶的呻吟声,刘奶奶这是老毛病了,经常会头痛,常年看医生,好像也是治标不治本,之前橡皮擦正是帮助刘奶奶缓解头痛,才被刘奶奶留着住了下来。
刘奶奶一个人住着常常感觉孤单,有了橡皮擦这段时间的陪伴也是开心了许多,更是天天对橡皮擦嘘寒问暖,变着花样给它做好吃的。面对刘奶奶这般疼爱,橡皮擦也早已将刘奶奶当作了亲人,谢绝了很多其他邀约,一直在刘奶奶家住着。
橡皮擦朝刘奶奶的房间走去,刘奶奶躺在床上盖着一床薄被,闭着眼睛,头微微左右摇摆,呼吸急促,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橡皮擦眼含泪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后握紧拳头,爬上了刘奶奶的床,它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刘奶奶的手,便爬到刘奶奶的额头,与之前治疗的方式不同,这次橡皮擦在刘奶奶的额头上躺下没有再离开,大约半个小时,刘奶奶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安然入睡了。
橡皮擦缓缓站起来,它变得更加瘦弱和憔悴,强撑着身体,拿来纸笔,留了张字条离开了。
“感谢刘奶奶让我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以后注意保重身体,小橡皮擦敬上。”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小橡皮擦拖着疲惫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到村口的小卖部,艰难地爬上那个装着跟它一样的橡皮擦的纸盒上,微微一笑,重重地躺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洒在这个纸盒上,一个橡皮擦伸出双手,抚触着柔和的阳光,随后伸了个懒腰,再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利索地跳到地面,蹦蹦跳跳朝刘奶奶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