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诊
最初感到身体有异样时,我以为是坐时间久了。就好像以前坐火车,我也是这样不断地去厕所排解。两天后,不适有变化,好似小时候与玩伴疯打,被人踢到裆部一样,左侧精索隐隐做疼。我以为不过是尿路感染或者是膀胱炎罢了,吃点消炎药,症状就会消失。当意外摸到左侧腹部一个隆起的囊肿时,我开始有些担心和惧怕。我轻柔、推拉,甚至轻轻拍打,肿块除了肿胀和下坠感之外,均无明显痛感。印象里,上初一那年的冬季,我开始变声时,曾感冒、咳嗽多日,之后,二十余年没有感冒过,因而,我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大病。
这囊肿就像我小时候的绰号——孙悟空一样,有七十二般变化。它白天倏地出现,晚上却又悄然消失;我躺下时,它像胎儿在母亲的子宫一样,恬然酣睡;我站起来行走,它又像昼伏夜出的志愿军部队,傲然出现在联合国军的面前。
我用心观察囊肿,感受身体的反应。我想等一等再去看病。潜意识里,我已经感到这是病了,但好像等一等,时间就可以把病给治好了似的。
我把手伸进裤内,手掌紧紧抚按着囊肿,下坠的不适感就缓解好多。这个动作很是猥琐,偏偏我的左手残疾,直腰就探不到那个位置,右手交叉伸进左侧腹部,姿势就更加显眼了。我坚持用右手保护着囊肿,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因为别人永远不会像你想像得那样关注你。
儿子玩电脑久了,就想起他心爱的篮球。我们在我家房后的操场上练球。他投篮,我捡球。缺少了右手的保护,短短几十分钟,那种隐隐生疼的感受,就如因爱受伤,让人无法忍受。
我难道还不去看病吗?
问诊
妻和我一起去看医生。
挂号时,我很是迷茫,不知道该去哪个科室看医生。当最后决定去生殖科时,我和妻子相视一笑,仿佛我们是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却又必须让医生查明隐私一样。
生殖科很清静。医生很年轻。听完我对病情的描述,他建议我去普外科就诊。旁边实习的医生,戴着眼镜,捧着一本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疝气!你的症状可能是疝气。”,他突然对我讲出这样一句话。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位年轻的医生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看诊,就不要瞎说!”
医生的话,让我产生了安全感,觉得他很有责任,抵消了他不看症状,就匆忙打发我离开的疑虑。
普外科的医生就年长了许多。他是副主任医师,讲得又是普通话,这让我多少有些欣慰。我对讲普通话的人,一向都有好感。
“疝气!”,我褪下了裤子,他只瞧一眼,就下了一个判断。
看到我疑虑的眼神,他又戴上了手套,给我触诊。
“典型的疝气!你需要手术才行。”他再一次强调了他的诊断,并讲了疝气的形成及其症状表现。
我相信了这位医生的诊断,也认可了那位实习医生的冒失行为。我们开始探讨有关疝气手术的一些话题。医生说,这是个小手术。
我,决定手术。
熟人
中国是个熟人社会。国人做事喜欢找熟人,没有熟人,就托人找关系。
我也免不了这个俗。不过,因为自身的事,我一向羞于启口。
“我们找个熟人吧。”妻子和我商量,“虽说是个小手术,但毕竟要开膛破肚。况且我们有熟人,现在不找人,过后,朋友知道了,可能还要埋怨我们没有告知人家呢!”
所谓的熟人,就是三哥的同学。因为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在高中,就和我们家人有密切的来往。家里亲人多,每每有人身体有恙,三哥都会指示我去找他的这位同学。三哥不在了,我们但凡需要去医院一定也还会去找他。他一如三哥在时一样的热情和耐心。
朋友找到普外科的主任,没想到,他也是三哥的同学。他刚从中医院调过来。他重新给我进行了诊断,确定为左侧斜疝,并给我排了手术日期。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一直不愿意深究手术的事。再有两天就要手术了,我才在妻子的建议下百度了疝气的相关问题。
我觉察到了我的紧张和恐惧。童年曾经的骨折,对我心理影响甚大,以至于左右到了我现在的性情和思维模式。
记得第一次正骨之后,手术时咬紧牙关不曾流泪的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不停地哭。一位护士走了过来,她穿着白衣服,,端着医用托盘,经过我的身边时,她侧头说了句:“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甜美,她的安慰很入心。我停止了哭泣。我对白衣天使的好感和亲近,大多源于这一次经历。
三十多年以后,我再次手术,又会经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