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面前这男人好一会,才说:“出门右转,公交5站到省精神卫生中心。”
“开车的话,别走高架桥,堵车。”
男人见我这样说话,却也不生气,只是带着他那职业假笑继续说:“苏先生,三日后是二月二十五日,我再接您。”
“请将婚书收好,以此为凭证。”
这话撂下后,他便转身离开喜升堂,坐进一辆迈巴赫扬长而去。
我把手里的婚书卷成一团扔了出去,顺便骂骂咧咧道:“滚你大爷的婚书,还你娘的凭证,想要买老子,也不看看你什么档次。”
“我克你全家个腿儿!我去,真服了,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把那脑子有病的男人打发走以后,外面已然是万家灯火通明,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
这一天的时间都在应付各种人,我有些疲惫的坐进沙发里,打算喝口茶消消气,突然又有人走进了店里。
我索性躺下来刷手机,正眼也不瞧一下:“关门了,今天不做衣服,老板受伤了。”
“师父,你咋了?哪里受伤了?”只见苏尘穿着一身墨绿色运动服,手里提着个竹篮子,满是关切站在我的身旁寻问我。
我腾的坐了起来,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竹篮子,我问道:“你这是用的白骨精给唐僧送饭的篮子?”
苏尘撇了撇嘴,说道:“师父,你不要再讲冷笑话了,一点也不好笑。”
我耸了耸肩,朝着收银台努了努嘴说道:“一个来自南阳的芒果,你拿去吃吧。”
苏尘听到这话,兴奋的喊道:“哇!谢谢师父,哈哈哈,早听说南阳的水果特别金贵,没想到能托了抠门师父的口福。”
我捏着他的两个脸蛋,晃了几下,一顿吐槽猛如虎:“说谁抠门呢,苹果不能吃啊,梨长得不好看呀,橘子扒了皮犯法啊,一种你也没少吃了。”
“那进口的热带水果准就这么香,我看你这牙长的太刁钻了是吧!”
苏尘鼓着红彤彤的腮帮子,委屈的举手投降说道:“师父说的都对,呜呜呜。”
我虽是这样说,还是把芒果塞进了他上衣的口袋里。
十七年前,我刚重生回来后的第二天,在一所妇幼保健院楼后拐角的地方,把他捡了回来。
当时也是冬天,小小的他被抱在一层单薄的包被里,冻得几乎奄奄一息。
其实,我也犹豫过,如果我害了他怎么办?
好在,他的命数很硬。
“嘿,师父,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苏尘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我回过神来,顺势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苏尘摇头晃脑的笑着把竹篮子放在柜台上,将我需要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黑狗血、日头土、天师蜡,还有刚出锅的糯米饭。”
“你,煮了?荷叶,包饭?”我指着那冒着热气的荷叶问道。
苏尘得意的说:“是啊师父,我亲手做的,好吃不腻,嘿嘿,快夸我,快夸我。”
我翻着白眼,说道:“大哥,我谢谢你全家,您自己吃吧。”
“咋的啦,师父你便秘啊?”苏尘低下头看着我的屁股一脸认真的问。
我特别想把这碗荷叶包饭扣在他的头上:“以后你是我师父了,不对,应该是我祖宗。”
苏尘憨憨的挠着头,傻笑着说:“师父,您客气什么,当您祖宗,我可不敢。”
我忍无可忍的竖起中指,说道:“圆润的走开,不然我把你当暗器祭出去!”
苏尘撇嘴说道:“干嘛非得要生糯米啊,真是的。”
我无奈的翻着白眼说道:“糯米我要生的,用来挡尸气啊,大哥!”
苏尘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荷叶糯米包饭,诚恳的抬起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对我说:“师父,要不然我拿个勺喂它吃了。”
我也再次真诚的回了一个字:“滚。”
苏尘委屈的说:“哼,那我吃行了吧。”
“哦对了,师父你是不知道,我刚刚马上走到咱们喜升堂的门口时,就被这个砸中的脑袋。”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我要留存证据。”
我一看,他手里晃来晃去的不就是我扔出去的婚书!
“我今天好像忘了看黄历。”我没有接过来,而是死死的盯着它说。
苏尘点点头说道:“别说,还真的是,我替你翻了一页。话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了一句:“上面不是写着吗。”
苏尘疑惑的翻开又合上,说道:“啥也没写啊,空空如也的一张红纸。”
我微微皱眉,将被我团的皱巴巴的婚书拿到手里,打开看到,那两个生辰还在上面,褶皱将它们交错着,但是苏尘却看不见。
我心下一沉,想到了一样令人头大的东西——赤蛛金鳞粉。
我抱着侥幸心理,凑到那些字上面闻了闻,一股酸味传入了鼻腔,我颓然的叹了一口气。
苏尘见我如此,还在问:“这上面到底有啥东西?写着什么吗?”
我点点头,说:“是写着东西,然而你看不到。”
“为什么?”苏尘问。
我科普道:“因为写字的人,所用的墨汁是用赤蛛血和南鳄金鳞打磨的粉混合制成的。”
“只有被标注了生辰的人才会看到。”
苏尘又问道:“上面的字是生辰,你的生辰?”
我拖着长腔道:“是。”
苏尘说:“看你这丧到极致的表情,就知道了,一定和你有关系。”
我烦气道:“我去他妈的。”
“这到底是啥东西,让你这么烦气。”苏尘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婚书,我和一个女人的婚书。”
“你来之前,有个男人找上我,说是什么姜氏集团......”
我把事情全都复述一遍给苏尘,他用快要憋死也不敢笑出来的语气说道:“师父,你,你要倒插门啊!”
“苏尘,我看你的命数今天算是到头了!”我揪着他的后脖颈,喊道。
苏尘求饶着说:“啊,啊,啊疼死了,徒弟说的没错啊,你就是倒插门女婿,哈哈哈哈哈。”
“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这岂不是正好,反正你缺钱,那大小姐缺人,你俩凑活凑活,也中。”
我松开他,把婚书拍在桌上,说道:“这他妈的婚书,确实不能改,除非我和那女人其中一个谁先噶了,不然这辈子都离不开。”
苏尘正要继续笑话我的时候,我赶紧拦住了他,就听到喜升堂的后院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突然严肃的低声说:“嘘,异动出现了,小心。”
我指了指后院的门,苏尘点头示意,然后我们一起跑向了院子里,便是看到菩提树下,放了那套殓服的坛子,正不断的晃动着。
苏尘小声说道:“师父你看,坛子里面有东西!”
我说:“那正是赵家老总裁赵东的殓服。”
“寿衣活了?”苏尘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殓服上附着的邪祟的一点气息,是一种怨魂的戾灵。”
苏尘准备将随身带着的黄符朝着坛子扔过去,却被我一把拦住。
他疑惑道:“师父,咱们不除了它?”
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身看向不远处的店门口,一个黑影在路灯的昏黄下,慢慢的向这边靠近着。
而那树下的坛子竟也逐渐安静下来,似乎等到了它要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