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不算狭小可总让人感觉不透气的实训基地,我熟门熟路的摸去班主任们的办公室,我在门外来来回回转悠了两圈,定了定心神,打好了腹稿,你问我为什么请个假都要想底稿,我得说我不擅长一切临场发挥的讲话,任何即兴表演都能让我手忙脚乱丑态百出,行了别管这个了。我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目测最多只有三十平米的屋子,逼仄的空间里挤着七八个人,昏暗的光线穿不透这几排磨损发旧了的办公桌,电脑屏幕上是冷测测的光源,周遭是成堆成摞的文件夹,我静悄悄的走到班主任身旁,看到她对话框的消息来个不停,难怪她明明三十岁左右却已经看起来人老珠黄,老天作证我不是想贬她,我只是在表达对她恶劣工作环境的同情,不过也没什么好让我可怜的,大概我毕业后也要蜗居在类似这样惨兮兮的小办公室里,对着冷冰冰的电脑百无聊赖地敲键盘。
“老师好,我想请假。”我在寂静的氛围里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让我的来访看起来不会那么突兀,我那憔悴万分的班主任微微抬头瞥了眼我,她嘈杂的头发要控制不住即将炸开,我语速飞快略显紧张的补充道:“请一天半,明天下午到周二。”她不动声色,“去干嘛?”,我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我又在紧张,不过是请个假而已,你他妈的真没出息,“有个面试,我家那边的,明天下午回去,后天上午面试,下午就回来。”我知道自己仿佛一只受惊的鹿,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把全部行程和盘托出,她一边点开屏幕上扑面而来的新的对话框,一边若有所思,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她那时面无表情,恕我不争气,可能是我没看懂她的表情,我又是一阵心虚。她问我“明天下午走吗”,“是的,明天下午就回了”我乖觉的回复道,她头也不抬,“明天下午还上课吗”,我觉得她很啰嗦,不过还是咧开嘴毫不吝啬的送她一个笑容,语气欢快的说,“当然不上啦!”她抬起眸子看到了我认真扯出的笑脸,我知道,年轻的人不管怎么样笑起来总是好看的,可她显然没有被我打动,“明天上午怎么不上课?”,我大脑飞速转动,肾上腺素激速分泌,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刚刚听错了时间,我赶紧挽救,“不不不,明天上午上课,下午才走。”又是三个不,我总是在习惯紧张的时候说“不不不”,“是是是”。好巧不巧,一个女生来到我身旁等着找老师讲话,班主任看到她顿时笑容可掬起来,叫着她的名字问她有什么事,我在尴尬的气氛中不失时机的插嘴,“老师,假请好了,那我就先走了。”我没猜到她不依不饶,师心难测,“明天上午还要上课,那也不急,明天再来请假吧。”
我觉得很难受,不是因为还要再去请假,或是再经历一次心理挣扎什么的,而是因为就在那个时刻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只不过是请假,只不过三分钟的对话,我做足了准备,我本以为信手拈来。
我害怕变数,我自己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