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张婶脸上的笑容如春日阳光般温暖灿烂。又到了捡枞菇的季节了,藏在大山背阴处草丛苔藓下的小伞又蠢蠢欲动了,它们静静地躲在草丛里,等待着人们欣喜地找寻它们。
以前捡枞茹只是纯粹为了当菜吃,刚开春,菜园里的菜刚种下都是小苗苗,枞菇虽然是野味,但一小捧下锅,硬是能喝出鸡汤的鲜甜味儿来。比顿顿咸菜臭豆腐的强多了。现在日子好过了,大多数人捡枞菇只是游山玩水踏青而已。捡到呢是好运气,捡不到也不丧气,毕竟谁也没等着它下锅,一笑置之了。
张婶不一样,她是捡枞菇的状元,人送她外号“枞菇精”,只要她出手,必是大获全胜的满载而归的。别人带个小塑料袋就够了,她却背的是齐膝的大挎箩,这是她的秘密武器。塑料袋太软在山间容易挤撞坏易碎的枞菇,还不透气,鲜枞茹很快腐坏变质的。而竹制的挎箩可以完美的避免塑料袋所有缺陷。每次张婶出手都是满满一挎箩,旁人就算腿跑酸眼盯草丛盯出花,也只能捡一塑料袋,谁都不敢挑战挎箩。每次张婶满满的大挎箩枞菇总会引得人称奇称赞。以前张婶到季节吃不完就晒成干,留着以后慢慢吃。
现在交通太发达了,小小的枞菇身价倍增,这几年城里酒店几十上百一斤的收购,山珍野味的,大家都想尝个鲜,张婶这几年凭着绝门手艺卖了不少钱,大家是羡慕嫉妒的。
张婶仔细地洗刷好落满灰尘的挎箩,又从竹园里砍好一根握在手中舒适的竹棍。竹棍是进山捡枞菇的必备武器,一是可以用竹棍拨开半米深的茅草,二是万一遇上刚冬眠出洞的蛇,也有个壮胆的武器。三是山势陡峭,可以用来当拐杖用,借点力。
张婶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乐开了花,春雨后的枞菇最是疯长,明天又是个大丰收啊!张婶笑着睡着了。
她到了一处熟悉的山洼,草丛中到处都是枞菇,她弯下腰采了起来。忽然她听见一阵阵阴森森的怪笑,她猛的抬起头,刚刚还是树林的空地上多了几处坟堆,每个碑面上头都坐着一个长发覆面的人影,或白或黑的长衫遮住身子,看不到腿,空荡荡的飘在风中。她吓得腿都软了,顾不上枞菇转身就跑,几个影子飘了上来,伸出白骨凸起的手抓住了她,她扭头一看,尽是白白的骷髅,黑洞洞的眼,恐怖异常。被抓住的身体刺痛冰凉的,她奋力挣扎,不顾一切地向它们挥手打去……
“老婆子,醒醒,你又睡眯糊了,被梦魇住了,手劲还不小,我鼻子痛得都麻木了,我得开灯看看去,完了被你打出血了,哎哟!真倒霉!”张叔一把推醒浑身是汗的张婶,开灯去找冷水洗鼻子了。
张婶惊魂未定地睁着眼到天亮,身子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的,她又叫醒老伴,第五次讲起了那个吓人的怪梦。
“好了,只是个梦而已,可能是你一个人翻山捡枞菇时看到过坟堆害怕记住了,现在你又要去捡了,又有些害怕了,所以才做的怪梦,要不你跟大家一起去捡,人多有伴的,也不会害怕了,别总单枪匹马的往深山里钻,年纪也大了,我也不放心的。”张叔安慰道。
“找伴?你知道啥呀,为啥我捡的多,是我找到枞菇的窝了,它们在哪块山林长的多全在我脑子里,这是秘密。现在捡的人那么多,山上的草都快踩平了,我要是带大家一起去,还有我的份么?早就抢光了,现在枞菇多值钱,钱谁都爱的,三岁半的毛孩子都爱钱。”张婶瞪了张叔一眼道。
“那你怕的这样子,还去捡么?我要下地干活,可陪不了你的。地里庄稼才是正财,你这个只算得上歪财而己。”张叔郁闷道。
“少胡说,拿到我卖枞菇钱时怎么不说它是歪财,笑的老眼眯成一条缝,一脸褶子,像只老掉毛的赖皮狗。”张婶骂道。
张叔不再说话,穿上衣服起床了。
张婶坐在门前,看着不少人提着棍子揣着塑料袋从眼前走过,心里难受得像猫爪子抓。可是想想昨晚的梦,张婶仍是胆颤心惊的,她头好痛,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张婶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都焉了下来。季节不等人,三月枞菇四月蛆,五月枞菇堆成堆,天气一热,枞菇便成废物长蛆虫了。
“老婆子,我去庙里替你求了道符,王道士亲自画的在菩萨灵前供奉过的,带上它妖魔鬼怪都得绕道走的,专治害人的鬼怪。”张叔掏出一张黄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像藤似的符。张婶小心地接过符纸,立马缝了个小布袋贴身带着,张叔开心的笑了起来。
“爸,妈好点了没?大半夜的不睡觉给我打电话,还专讲鬼故事,还要不要我睡觉了,吓得我睁眼到天亮,还好宿舍人多,不然我也怕死了。”上大学的女儿郁闷地在电话那头道。
“没事,你妈心里的鬼被你爸不费吹灰之力赶走了,她一大早就去捡枞菇了,放心,暑假枞茹汤管够。”张叔笑道。
“真的么?爸,你真神,你比心理医生还管用,怎么赶的,快告诉我。”女儿急急的问。
“嗨,我在抽屉里找了张过年漏下的黄纸,用毛笔随便画了个符,告诉她是庙里高人画的菩萨灵前供过的,她就不怕了呗。”张叔道。
“真的这么简单?管用么?”女儿问。
“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反正你妈上午捡了一大箩鲜枞菇,下午又生龙活虎地继续战斗了。”张叔道。
“爸,真有你的,你是我偶像,我爱死你了。”女儿道。
张叔挂断电话,背上锄头,哼着小曲下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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