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日志的因由大概是最近见到的太多的早有预兆抑或毫无预兆的匆匆而别。
十多年之前,我在镇子上的中学读初中。因为寄宿的缘故,每周只有周末两天才能回家。那时候刚开始离开家,开始一段全然陌生的生活,心理上总有些难以接受。记得最初的一个礼拜,周五傍晚放学,我哥来宿舍叫我回去(他比我大两届),我差点激动地哭出来。
镇子离家也不远,不到两公里的路程,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学校。
后来我哥毕业,我妹妹又小我两届。所以有一段日子每个周日的傍晚,我都要一个人骑自行车经过去小镇的公路。因为那条公路各种大小型的车辆都在上面行驶,尤其以运输几吨重的煤炭的重型载重汽车居多,这些重型汽车从身边疾驰而过的时候会裹挟着巨大的风声,周围的地面都会随之微微颤抖,所以在这条公路上骑自行车是一件挺危险的事。
所以每个周日的傍晚,我妈都会送我到村口,站在马路边,看着我在北方落日西沉的公路上骑着自行车向远处驰去。那个时候天色向晚,光线也变得没那么分明,世界如同蒙上轻纱,公路两旁的树木枝叶稀疏,夕阳把人影拉得老长,而我总是会在那个时候变得失落。
这样的画面好像已经在我的脑海里长久定居,每次怀念从前的时候总会想起。
昨晚从香港回来,十一点多在一家火锅店吃火锅的时候。C问我当初为什么不去北京。记得之前也有人这样问过我。我大概说是因为北京环境差压力大人多,另外是因为我大学玩得好的那几个人很多毕业之后都说要来深圳发展,所以我就一起来了。本来想继续说下去,C和K已经饶有兴趣地聊起来其他的事情来。
——对于这种情况,我已经习惯了,因为粤语听力差,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处于被动充耳不闻的状态中,偶尔猜出些大概,就简单说几句,所以我从来不负责话题的起承转合。
其实仔细想想,后者才是我当初放着北京的工作不管一定要来深圳从头开始的最重要原因——当初在北京实习结束的时候,老板跟我说毕业了就可以去上班。
14年6月,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夏天。
整个人像被卸了发条的玩具一样,情绪陷入低谷。当初想着临走之前一定要把学校的每一栋楼的每一个角落都走一遍,到最后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离开的时候也没实行。那个时候就如同看一场电影,原本以为故事还很长很长,情节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你只不过是往嘴里塞了几颗爆米花,咕咕地灌下几口可乐,四周的灯光就豁然亮起,多彩的银幕转为黑底白字的最终曲,你呆立原地,猝不及防。
相处四年的星星夜夜,镌刻于心的清晰面孔,说声再见就从此天各一方,这对于我格外难以接受。
卓是宿舍里第一个离开的,那天下午我们说好了一起送卓去火车站。可是提着他的行李,准备坐学校环游车去校门口的时候,突然情绪失控,眼泪难以抑制,我说你们去送吧我不去了,放下包裹就转身回了公寓,一个人躲在了宿舍。
后来段总走的那天,我和小明送他坐环游车,车子启动离开的刹那,段总说再见,然后就红了眼眶,那也是我仅有的一次见到段总这样。段总以前一直看不惯我敏感的神经,情绪易受外界影响。临别之前,他也成了他所鄙视的样子。
那时候室友小康、煜哥都还没签公司,于是我说那就一起去深圳吧。
最近几天,身边陆续有人离开。又遇上坏天气,所以自然不会有太多好心情。
越来越感觉工作之后的职场生活同事关系,其实比同学之间的关系还要残酷。尤其对于我这类人而言。因为至少同学之间还有三年或者四年或者更长的共处时间,我们都知道大家会在某个时间节点各自散场,所以或多或少都有心理预期。而同事关系则不然,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或许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加班讨论着下一步的方案,今天就只剩一张空荡荡的办公桌和没有亮起的电脑屏幕。
虽然很多的同事关系介于陌生人与很熟的朋友之间,但毕竟大家共同走过生命中的一段路,一起吃饭,一起加班,一起出差,一起在夜店里狂舞,一起在东方明珠前合影。甚至我有些小秘密不适合跟朋友说,更适合跟你说起。我可以边听你牢骚满腹的抱怨,边微笑着抽一支烟。有些故事,换了一批人,就从此无人谈起,尘封于世。那些只属于我们的角色扮演,那些只流传在我们之间的碎语闲言和奇怪的玩笑……
换了人物,剧情就随之改变。
所以,看过太多的人来人往,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常年的留级生,周围的人星月流转,只有你和老师在原地徘徊,那些每一届学生里的大怪咖、捣蛋鬼、糊涂虫、女汉子、小公举、炸药包、马屁精、自恋狂、臭屁怪、傻大姐、毒舌妇,后来的人都不会知道,只有你们的记忆里有。
倒不是看不开,只是你知道的,失落总是难免的。幸运的是,目前自己遇到的都或多或少给我一些向上的东西,不用我在你离开的时候心里暗爽一下,骂一句:快滚吧,碧池。
而是说一句:珍重,谢谢!
始终让我相信,世间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再遇见。
END 2016.0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