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嗜小笼,因而被朋友谑称为“小笼女”。
记得小时候祖父母每周必领着去的地方就是城隍庙的南翔馒头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馒头店的一楼不像现在用来做静观廊,而是实实在在的店面,坐在窗边看着九曲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扔点小食喂喂湖中的金鱼,故作镇静地等待接下去的狂喜:小笼上桌,热气腾腾的蒸笼隐隐散发着松针清香,一笼十六只白白胖胖的小笼诱惑着肚里的馋老虫,急不可待地夹上一只轻轻咬破一小口,肉汁的香浓、肉馅的鲜甜立刻在口中化开,惬意地不知如何是好,祖父母一边慢慢吃着,一边还提醒着“勿要烫着哦”,那怜爱的眼神至今是我最美的回忆。有时南翔馒头店的人太多,祖父母也会带我去不远处的湖滨点心店,馒头还是馒头,味道比起南翔馒头店的就是差一截,祖父母基本上都是点葱油开洋面吃,只是为了陪我吃小笼。
我自己有时也会和要好同学一起去吃点心,记得现在绿波廊所在地以前另有一个名字, 我和同桌M(“虎妈”)、发小JY在那里吃过几次小笼,味道还可以;零花钱不太多的时候也会去现在宁波汤团店所在地买上一两只鲜肉中包,可惜现在再也没有这么好吃的中包了。
小时候知道汤包和小笼的区别是因为“天香斋”,就是现在金陵路上的德兴馆,估计如今知道天香斋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住在金陵路云南路弄堂里的时候,天香斋对于我的吸引力远远大于小绍兴,因为大人带去小绍兴只是吃碗鸡汁粥,而被带去天香斋是可以吃汤包的。 汤包和小笼不同之处是褶子朝下(和豆沙馒头是一个长相),表面上看上去光滑圆润,吃起来也要和吃小笼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然可能汤汁四溅,碰到不讲道理的边上顾客,弄不好是要吵相骂的。
没离开上海时还以为全世界都有小笼,刚到北京上大学时满街找小笼未果,很是郁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只能在学校各个食堂搜罗好吃的肉包作为慰藉,有一次和同学下课后同行,好心地与她分享三角地旁边(如今的百年大讲堂)学三食堂的肉包最最美味,不想被这位好学生严重鄙视:“我们是来学知识,不是来吃的!“ 好吧,我错了,蛮好不要被名校名声所累,读个食品品尝专业岂不更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之后我就在新街口的知味观找到日思夜想的小笼,味道嘛也就这样,好在聊胜于无,关键是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慧眼:人家在门口明明写的是”南味小肉包“,我居然就从中读出”小笼“来!八十年代的北京,估计只有这家卖过”南味小肉包“吧,居然被我撞上了。
在小笼上最有作为的事情发生在我在多伦多居住的那几年,虽然唐人街的冷冻小笼包还是可以吃吃的,闲暇颇多的我还是决定自己试一试亲手做小笼。由于擀皮十分地不拿手,我把重点放在了调馅上,煮了鸡汤、肉汤,放在冰箱冷冻后,将鸡汁冻、肉汁冻拌入肉馅中,调好味道,简简单单地包好,褶子朝下放在蒸锅蒸熟,出锅之后一看再一试,除了大小有些不匀,皮子略厚之外,味道 – 那是相当的好!
从海外回上海居住也已经很多年了,面对琳琅满目的各种各样美食,小笼似乎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吸引我了。但是,每当饿到前胸贴后背时,或者,每当心情跌到低谷需要慰藉时,小笼,或者说南翔馒头店的小笼总是我的第一选择。虽然物是人非,虽然南翔馒头店的小笼味道不如从前,但是小笼女的养成经历是我最为珍贵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