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绶(1598~1652),字章侯,号老莲,浙江诸暨人。这位阅历丰富的画家经历了明清之际改朝换代的变化,画中的文化涵义非常特殊。陈洪绶的父亲于朝末为官,年35而亡。父亲离世时陈洪绶年仅九岁,其兄陈洪绪为霸占家财,欲加害于他,陈洪绶不得已只好离家出走。
十岁左右时,陈洪绶曾随著名画家蓝瑛学画,当时其早慧的才能很快就使蓝瑛自叹不如。天资好而又勤奋的人无论做点什么总是成绩斐然——这位神童非常认真地学习古代名作,从中吸取养分。
据说,陈洪绶曾在杭州府学潜心研究宋代李公麟的七十二贤石刻,花了十天临出了个副本,大家认为都很像原作。于是他又花十天进行临摹,大家认为反而不像了。对此,他感到非常高兴。因为通过反复临摹,他找到了自己的绘画风格。
成年后,陈洪绶在绍兴跟随当时的著名学者刘宗周研习理学。可是,他性格放纵,根本不适于接受理学的教育,所以很快离开了那里。年轻时的他热衷功名,但屡试不第。崇祯十五年(1642年),陈洪绶捐为国子监生。
由此,陈洪绶在宫廷内临摹历代帝王像,得以遍观历代名作真迹,画技大进。但这和他苦求功名,希望仕途通达的初衷却是相违背的。如果只是作为画工,其社会地位是很低的,因此当他以书画“名满长安”,与北方前辈崔子忠分庭抗礼时,内心就非常痛苦。
于是他离开那里,结束了二十多年热衷于仕进的政治活动。不久清兵入关,明王朝覆灭,他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在"死"与"不死"的问题上痛苦了一段时间,甚至有些癫狂。史料记载中“时而吞声哭泣,时而纵酒狂呼”。
清统一全国之后,陈洪绶削发为僧,更名悔迟,亦名老迟。年轻时他沾染上不良之习,贪酒好色,性情狂怪,喜怒无常。最后他流落到杭州,靠卖画为生,并达到了创作上的一个高峰。
在画法上,陈洪绶早年的人物衣纹多出以方笔,晚年转入圆浑,所谓“用毫环转,一笔而成”。他构思丰富,线条和色彩提炼得非常简洁古朴;又通过概括和夸张,将自然物象的形态和内在性格表现出来,使作品洋溢着充沛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
在作人物画时,他运用大胆的想象,使用夸张手法进行创作,常常将人物头部画大,身体变小,极尽变形之能事,追求返璞归真的艺术效果。秦祖永《桐阴论画》列其画为神品,称其画“深得古法,渊雅静穆,浑然有太古之风……直可并驾唐(寅)仇(英),追踪李(公麟)赵(孟頫)”。其存世人物作品有《女仙图轴》、《仕女图轴》等,皆具明显的个人特色。
陈洪绶的花卉作品,多突出生活情趣,强调装饰效果、线条拙实、色彩柔和,如《玉兰倚石图》、《莲石图》。此外,陈洪绶对民间美术给以了特别关注,还为不少书籍做了插图。如《西厢记》插图、《楚辞·九歌》插图、《博古叶子》、《水浒叶子》、《归去来辞》等。这些插图都是由他设计稿本,画好后交由当时著名的刻工上板摹刻。
插图作品显示出他丰富的想象力、非凡的构图能力以及刻画性格、变换线描的能力。经典如《西厢记》“窥简"一幅,形象展示了莺莺和红娘的瞬间情绪和性格特点。而《九歌》中的"屈子行吟",则将面容憔悴、行吟泽畔、忧国忧民的屈原形象刻画得深入人心。
绘事之余,陈洪绶还写了《宝纶堂集》,并在其中提出了一些画论见解,正好和当时盛行的南北宗论相互发挥。他对传统的认识是,"以唐之韵运宋之板,宋之理行元之格",以达到大成。他对马远、夏圭持贬斥态度,但同时也不同意陈继儒“宋人不能单刀直入,不如元画之疏”的看法,认为此“非定论也”。
陈洪绶对于董其昌的南北雅、俗之分也持异议,他说:“大小李将军,营丘,伯驹诸公,虽千门万户,千山万水,都有韵致,人自不死心观之学之耳。”这些都表明他是善于独立思考,在时论流行的情形下照样走自己的路。
总之,陈洪绶就是明清之际画坛上的一个怪杰,给松江山水画派一统天下的局面,带来了勃勃生机。纵观陈洪绶五十五年的生命历程,伴随着王朝更迭,命运飘零,最终却以旷世奇伟的艺术成就彪炳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