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牧归荑 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 美人之贻                               －－国风 《静女》

丝线连绵不绝地缠绕，她纤细的手仿若釉白的玉石，在循环往复地缝制。原本席地而坐的腿因为麻木而毫无知觉，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功夫，眼神里带些落寞，倏忽间又被清亮的情绪同化。她愉快地哼着，“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重复了多变之后，她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已是深夜，虽刚入三月，已有些难得的蝉鸣。“啊，腿麻了。”她有些玩笑般地抚着脚踝，挣扎着站立起来。门口的侍女听到，小声地问着，“夫人可是被这蝉声吵醒了？”她苦笑着有些沙哑地声音说，“只是偶感热闹，坐立不安却不想腿麻了，荠莫你先去睡吧。”

未曾说完，荠莫已然推门而入。“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论咱们再怎样同辈同岁，总是要分主仆。”她嗔怒着，又带些讨喜的笑容。“夫人，您这分明就不是生气。”荠莫连笑着，捧着她的小腿不断地搓揉。“也就是你，”她用细致的手指顶了荠莫的额头，荠莫夸张地“哎哟夫人！”说着。一转身，荠莫便看到了她抛在地上的外套。“夫人这是……”

“啊，这是给启离的，长年在外，衣服总是会有些破破烂烂的地方，我得把它们缝好。”她眯眯眼地笑着，难得流出这样的神情。“王子的外套荠莫先帮夫人收好，等明日起来再缝也不迟啊。”

“荠莫，换做你是别人家的丫头早就不知挨了多少打了，在外家的丫头都知道，这样的粗活是丫头做的。”她依旧笑着，摸了摸那件尚未修补完毕的衣服。“但你是我家的丫头，再有这样的规矩我也不认得你了。”荠莫连声说着，“荠莫少小不知父母，是夫人将我带到身边如同姐妹照顾，荠莫身为侍女必当护着夫人……”

“行了，这样的话逼着你说出来也不对。罢了荠莫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叫外面的人们散去，告诉他们我要休息了。”她整齐地叠好外套和里外几件，放到格子里，熄了灯。

“荠莫，你睡着了吗？”她轻声地问着，带些小心。

“夫人还没有，夫人怎么了？”

“再靠近些吧，我感觉很冷。”她虽是这样说着，眸子里却带着笑容。

“荠莫不敢啊。”她听罢忍不住内心的情绪大笑着，“荠莫你来不来？若是不来明天谁给你赐予什么罪我也无法帮你了。”

“夫人，你总是这样威胁我。”荠莫似是赌气，扭过身去。

她又乐了。

长芷，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可以对任何人身心开怀，没有任何的拘束地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静静地思索着，背过身蜷缩成一团，不一会儿，枕头已被打湿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