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被人唤作“黄毛丫头”。其实现在想想也挺名副其实的。那个年代,似乎好看的小孩子也不多,用土话讲就是都“糙迷子屎眼”的,我可能尤其更甚(有小时候仅有的一两张黑白照片为证)。
从小在农村奶奶家长大的我,又黑又瘦又小,实在跟“可爱”二字挨不上边儿,还时常遭大人奚落。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很大的阴影面积。所以,从小到大,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就知道自己不漂亮。可女孩终究是爱美的,又想引人注意,那怎么办呢?偷偷打扮打扮吧,也不会更不敢,怕别人说“丑人爱作怪”。于是苦恼了很久。
忽然有一天,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以为是读书能让人的容颜变得像玉一样美丽的意思(后来才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心想,好吧,那我就去读书吧,或许这样能让自己变得好看呢。于是我就用大把的时间来读书,课内的课外的,我如饥似渴地阅读。
读琼瑶,读三毛,读巴金,读鲁迅,读海明威……
我跟着琼瑶一起憧憬爱情的美好;
跟着三毛万水千山走遍;
跟着顾城感叹: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跟着卞之琳在桥上看风景;
跟着徐志摩作别西天的云彩;
跟着鲁迅呐喊,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在浩瀚的书海里恣意畅游,已然忘我,不知今夕是何年。
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是我中考的那一年,应该是1988年。当时的中考氛围还没有现在的孩子们这么紧张,但是相对于我平时的学习节奏,还是感觉到很大的不同了。因为大人也会经常在耳边念叨,快中考了还不抓紧时间学习之类的话。而我也被减少了很多出去玩耍的时间,常常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作业。
有一天,我做作业做得无聊(大多时候都感觉无聊),也不知道怎么就从书柜里瞎翻到了一本没有封面的书,四周还被翻起了毛边儿,只能从里面的扉页上看到书名——张扬的《第二次握手》。我这一翻不要紧,居然给翻进去了,要紧的是根本就没有发现父亲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结果可想而知,父亲一番训斥之后,让我把书放回书柜继续做题,掩上门出去了。
我装模作样地做着题,其实满脑子的苏冠兰和丁洁琼(书中的男女主人公),根本静不下心来。几番挣扎之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身不由己地走到书架前,重又把书拿下来放在数学书的下面,全神贯注地看起来了。倒霉的是,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刚刚发生的一幕情景又一次再现——只是这一回除了父亲更愤怒的呵斥还多了一个巴掌。更倒霉的是,书被父亲雪藏了。
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仍然没有浇灭我那颗一定要千方百计看完这本书的决心。记不清多少天以后,这本书还是被我找到了,我欣喜若狂,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在一个黑灯瞎火、装病早睡的夜晚,我打着手电筒,钻在被窝里,忐忑不安、提心吊胆却也酣畅淋漓地读完了这部长篇小说。一颗悬了好久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可能是因为当时太紧张太激动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难以入眠。
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每每想起来,反而觉得过瘾,所受的那点皮肉之苦一点也不觉得苦。
而如今,我也已为人母,可能是生活太琐碎,步履太匆匆,很多好的习惯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中不知不觉丢掉了,唯有读书这个习惯固执地保留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容颜并没有因为多读书而变成自己期许的样子,反而多了岁月的痕迹。可是又如何呢?因为世界上的任何书籍也许不能带给你好运,但是它们一定能让你悄悄成为你自己,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像我钟爱的作家三毛所说:书读多了,容颜自然改变,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在你的人生里!
所以,不论时代如何进步,网络信息如何发达,还是让我们抽出一点时间,放下手机,拿起你喜欢的书籍,少一些浅浏览,多一些深阅读。
因为,开卷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