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习惯,晚饭后我必定出去走一走。行至半途,见人行道旁一老人托着一个约两三岁的孩子,努力的攀爬着水泥杆子。一旁有七八个老人围着爷孙俩,一边笑一边夸孩子能干。
我本想阻止孩子继续攀爬,但看大家兴趣盎然,想着现在的孩子最缺乏野性,总是规规矩矩的不敢造次半分,难得有这样调皮爬杆子的孩子,也就作罢,随他去吧。看着这个调皮的孩子,不由想起我们的童年。
我们小时候,孩子最爱干的事就是爬树,特别爱爬各种果树。男孩子们整天就挂在树上,有趣得很。一年四季,有不同的果实成熟,孩子们就有不同的树可爬,有不同的快乐,不同的奢望。
春天来了,满山翠绿,花儿也开了,孩子们便有了期盼。哪棵树花开得早,开得艳,他们都默默地记在心里,有事没事就去树底下转一转,看看果子有多大了。
这个季节,最惹孩子们喜欢的是那山樱桃。山樱桃树又高又大,樱桃果子却很小,朱红色,色泽鲜亮,一丝丝酸味都没有,很甜。
我们院子里共有十几个孩子,年龄最大的是个哥哥。樱桃树木高大,不易攀爬,也不好摘。因此,爬树的事,理应交给大哥哥。他经常骑跨在树枝上,弯着腰,用一个自己做的简易的钩子去抓樱桃树枝,另外几个小哥哥就举着筲箕、盆子去接着。女孩子们则站在树下,嘴馋得直流口水。
花开花落,草长莺飞,气温渐渐升高,夏天来了。这时候,我们爱吃水分足,咬在嘴里嘎嘣脆的李子,甜而不腻的桃子。桃李最是百姓家的家常水果,永远吃不腻。
李子,有红、黄、绿三种颜色。黄色、红色的个头大,但有点酸,不脆,所以我们不爱吃。最爱的是青皮李子,六月初,果子挂霜了,就证明李子熟了。李子树不高,果子密集,我们可以半天时间就挂在树上,想吃哪颗摘哪颗,也不用洗,在衣袖上蹭几下,丢入嘴中,一口咬下去,那个脆音直入耳膜,沁着一股甜味,顺着食道滑入胃部,那个满足不可言喻。
夏天的桃子多以香桃,脆桃为主。说到桃子,不免想起孙悟空偷吃王母娘娘蟠桃的故事,可见桃子虽平凡,但也是有尊贵地位的。
不知不觉就是秋高气爽了,这是丰收的季节。这时候核桃、板栗、葡萄挂满枝头。每天放学后,我们便急不可耐的丢下书包,吆喝着去打核桃,打板栗,摘葡萄。一个季节,我们的手心都是是褐色的,那是剥核桃皮染成的。
秋季果实虽多,但我们最喜欢的还是柿子。柿子有几个品种,我最爱那又大又圆又甜的“磨盘柿”。相传,贺龙当年在那里打土豪、建立根据地时,就最爱吃这种磨盘柿。
柿子是最耀眼的果实,没成熟时是绿色的,颜色逐渐变红方才熟透。经秋风一吹,巴掌大的树叶纷纷落地,光杆的树枝上,只留下碗大的红红的柿子,迎风摇摇欲坠。远远望去,如红灯笼似的挂满树枝,喜气洋洋。
摘柿子不仅要有专门的工具,还讲究技巧。哥哥每次都是将长长的竹竿破开,绑上一把小镰刀。摘的时候,他嗖嗖地就爬上了树杈,骑在那里,然后将竹竿伸出去,把镰刀斜插入枝头,再将枝头一割一扭,只听“咚”的一声,柿子落入弟弟们准备好的竹篮子里。一阵哄笑,我们女孩子飞奔着跑去找哥哥们要柿子,哥哥们会假装不给我们,要我们求他们,等他们装满了篮子,才会溜下树,将篮子递给我们。
我们赶紧选最红的去捏,如果是软的,那就是熟透了,是可以直接吃了的。选中熟透的,轻轻地拿起,轻轻的剥开一层薄薄的皮,诱人的果汁刺激着我们的味蕾,咬一口,甜甜的,直沁入心脾,那个美,无以言表。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到了初冬时节。我们又该开始与小松鼠、果子狸争夺猕猴桃了。毛茸茸的猕猴桃,果中之王,摘回来放几天,摸一摸,软了,就是熟了。慢慢剥开,里面绿莹莹的果肉,咬一口,香甜爽口。冬天我们还会爬到树上去摘那晶莹剔透的冰凌花,含在嘴里,呼一口,一股白雾从嘴里哈出,眼前变得模糊了,如梦如幻。
我们的童年,虽然没有贵重的零食,但有了这些美味的果实,就有了我们甜蜜的童年。
那段时光,是我们最美好的记忆,是一段无法忘怀,挥之不去的快乐时光。那些美好,是现在生活在高科技时代,玩着各种智力玩具,吃着千奇百怪的零食和各种人工培植、嫁接、施肥打药长出来的漂亮水果的孩子们无法体会的美好。
时光如水,不知不觉就流走了光阴。一晃,这一群整天挂在树上的孩子,不知不觉中,就在树下树上长大成人。
如今,都已人到中年,可那段美好的童年,那些经年趣事,却永远镌刻在我的回忆薄里,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