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冬，女儿到县城工作后，我和老伴刘勤英也搬到女儿近处租房居住，过上了城市人的生活：早起晨练；上午，我写字绘画，老伴为我拉纸、送茶；午睡后，上老年大学或逛街；晚饭后看电视，十点前后入睡，生活十分有规律。岁月像一条洒满阳光、微动涟漪的河，平静自由地流淌，流淌······然而去年11月10日，它却陡然掀起一个惊天巨浪，几乎夺去了老伴的生命一一刘勤英遭遇了煤气中毒。
那天上午，我住院刚出院，刘勤英说，在医院龌龊了一个星期，下午一定要好好洗个澡。以前，我和老伴都是去浴池洗澡。上年冬天，一位老年人在一家浴池洗澡突发心脏病死亡后，附近几家浴池都挂起了“70岁以上无人陪护者谢绝入内”的警示牌。女儿、女婿都是上班族，没有时间陪护，我们只好买了电热器、浴盆，挂上浴罩在卫生间里洗澡。
那天我想省事，让刘勤英在厨房内洗澡。下午四点，我引着了一个备用煤炉，放在厨房里内，与锅炉一起给室内加温。我把澡盆内兑好了温水后，就走了出来。15分钟后，我按照约定去帮刘勤英搓背时，她却说：“屋里刚暖和些，等一会再来。”我又出来继续看报纸，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去开门时，房内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我叫了声：“刘勤英”，无人答应；到卫生间和阳台上去找，也没见人；又返回厨房仔细查看时，见刘勤英上身已伏在浴盆内。我赶忙扶她坐了，头却抬不起来，试了试脉搏，弱而碎，任怎么呼叫也不应声。我顿时慌了，赶忙给女儿和120打电话，却怎么也说不清楚。我试着浴盆里的水已经快凉了，怕老伴被冻病，就急忙请对门的女邻居帮忙把她抬到床上去，刚帮她穿好贴身衣服，急救车已来到楼下，女儿小美和亲家母也赶来了。到县医院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刘勤英才了醒过来，说她只觉得脚手发凉，让我和小美赶快替她暖手暖脚。刘勤英的体温恢复正常后，女儿和女婿都劝我回家休息。但我回到住处后，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悔恨。
1975年，刘勤英与我结婚时，我还是一个被遗返回乡的"右派"，妻离子散，孤身一人，白天上公社画画，夜晚回家给人做衣服挣些零用钱。刘勤英因对婚姻不满，带着两个孩子私奔来我村的亲戚家，经人介绍与我结婚。后来，孩子全被要走后，村里人都说，儿女连人心，刘勤英不可留下来。然而，刘勤英却说:"人的脸面值千金。我既然走了这条路，就不会回头！"随即取下放了十年的避孕环。怀孕三个月后，早先就有些心脏病的她，妊娠反应相当强烈，医生曾建议她做人工流产。刘勤英说:"人活多大都得死，我用已的命换了小孩的命，並不吃亏！"硬是忍受着疾病的折磨把我们的女儿生了下来，给了我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当时我曾向刘勤英表态:“要一辈子都对她好！"没想到刚过几天舒心日子就出现这个事儿；要留下了后遗症，我怎能对得起她？我思前想后，直到鸡叫也没合眼；听到楼下有人走动时，我忙起身，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县医院而去。
刚到急救中心，女儿小美迎了出来说，她从手机上查到：煤气中毒病人如果护理不当，很可能有后遗症；医生说，最好是住院再治疗几天。问我怎么办？我说：“就按医生说的办！”小美就跑着去为刘勤英补办了住院手续。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治疗后，刘勤英已完全康复，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刘勤英出院回家时，楼下的刁老弟笑着说：“你这次是被阎王抓错了人！”女儿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妈妈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不久，女儿为我们买一套浴霸装在我家的卫生间内 。从此以后，我和老伴洗澡时，再也不用担心 煤气中毒的事了。
王如璧 2014年9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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