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念

记得在初中的时候,我是老师们眼中两极分化严重的孩子。那时候我的作文比较突出,语文老师平时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喜爱,就像是被表彰的三好学生被老师所喜爱一样,这种感觉的对立面就是数学老师对我的态度。

我对数学可以说是两看相厌,却碰到数学老师是我的班主任。他是小说中数学老师模板般的形象,矮小黝黑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男子,平时不苟言笑,当你犯错的时候他只需要抬个眼神就能让你倒吸一口凉气。平日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爱抽烟的缘故,面颊总是凹陷着。他的课我基本是在神游,而语文课却无比认真。不同于数学老师的冷漠严厉,语文老师活力而开朗,年机轻轻就成为了学校的副校长,我现在依旧记得他来上第一堂课语文课时,迈着大步走到讲台上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治中”,他在黑板上飘逸的写下两字。

“我的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时怀着一份很大的期望,他希望我日后可以以治理中国为己任。”

所有人都直愣愣的望着他,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立马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可惜我没能治理的了中国,但我治理了中学呀。虽然没有那完成伟大的愿望,但也是治中了是吧。”他还顺嘴解释道,我们先是一愣,接着就哄笑成一团。

每周他都会给我们布置写作文的作业,在这之前我并不觉得自己写的东西能得到他人的赞赏,直到我的写作本总是出现在表扬的那一沓之中,我才确定自己的作文得到了他的肯定。

每周得到了优加的作文会被一个一个念出名字表扬,有时候他还会大声念出同学们写的好的句子或者段落加以赞赏,听到同学们纷纷鼓掌的声音,我突然很享受这种微妙的感觉,哪怕自己的名字只是那其中之一。

渐渐的我喜欢上了写作,是因为喜欢被表扬的快感,还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写作,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它就像是藤蔓缠绕在我心中拧成了一个麻花,无法解开。

为了让我们增加课外的阅读,他会在每一堂课开始之前,用事先准备好的签抽一位同学上台,来讲述一篇自己喜欢的文章与感受。这最刺激的莫过于他抽出签翻开纸条的那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第六感产生了反应,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了他,他也在一下秒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讲述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只记得当时台下同学们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望向我,安静的仿佛整间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走回到座位上,他也走上了讲台,酝酿着什么似的用双手撑住了讲台的两边。

“大家先给她鼓鼓掌好吧。”说着是一阵洪亮的掌声。

他按照惯例点评了我的讲述,同时针对我所说的感悟进行了升华,就当我以为要结束这个环节,准备翻开课本上课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

“我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我就是觉得她好哈。好了,我们把书翻到昨天学的地方。”

虽然可能只是不禁意间说出的话,却让我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还没来的急享受这份“和煦”,我就又掉落到了冰河世纪。语文课结束我前脚还没来得及下楼做广播操,后脚就被数学老师拎到了办公室。照例先是固有的一阵沉默,我矗在熟悉的站位上,无声的压力让我吞口水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迟缓,待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而端起茶杯后,也就正式拉开了日常教育工作的帷幕。

抓着不忍直视的卷子走出办公室,中小学的广播操都已经结束了,掐指一算连去趟洗手间的时间都不够了。我趴在桌上把头埋进双臂之中,周遭嬉戏打闹的声音渐渐变得恍若隔世,再一抬头时间就快速划到了快毕业的时候。

初三的学生会根据成绩排名重新分配班级,这时的我已经脱离了数学老师的掌控,他被分在最优异的班做主任,而管理我这个班级的是一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女老师。这个班级的同学们都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着准确的认知,并不总是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但确是笑的最没心没肺的。

当我以为不会再和数学老师有所接触了,却在某一天课后被叫了过去。那时候还没有完全入夏,蝉鸣声却比往年要来得早。放学后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还是坐在那个披着衣服的椅子上,桌上堆叠着一摞摞作业本,高高低低的围出了一座小城墙。我心里猜想着各种把我叫来的原因,但却没有一个揣测能让自己信服。我直愣愣地看着被挤在桌角的白色茶杯,就这样盯着它缓缓蒸腾上升的热气,企图通过这个方法抚平我内心的波澜。他还是不苟言笑的批改着作业,红色的笔迹慢慢的在纸张上延展开来,一切都和平时相同,不同的是在熟悉的谈话站位上多了几位同学。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突然开口的一问,我们面面相觑。

“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他说着勾了勾嘴角,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展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

“你们觉得当幼师怎么样,我觉得还可以,尤其是女孩子。”他接着还说了很多关于未来,甚至是当时的我们觉得还很遥远的就业问题。只是直到谈话结束,我们都没有一人人开口。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也走了出来,点起了一根烟。

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因为找东西而无意间翻到了一些照片,我可能不会追溯到记忆中的那一幕幕。当时的我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现在也没有成为一名幼师。我也还是会写作,但是不会再去思考什么原因。对于初中的回忆很多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在记忆深处,始终记忆犹新的就只是我尊敬的这两位老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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