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壬寅年腊月,我从上海驱车回老家过年,带着老婆孩子。距离上次回老家已经四年多。回家第二天,便来到源家塘。
老房子被两位舅舅翻新了一次。门前的一块坪,周围的果树林子,都被建筑物取而代之。只有半坡上外公种的那棵枣树在冬日的暖阳下诉说着陈年旧事。 很早就想写一写源家塘的故事,回忆一下外公外婆。我知道,我不写,没人写。那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故事只会散落在我们这些后辈们的闲谈之中,时间长了,就捡不起来了。
弗洛伊德说,一个人的童年经历对整个人生的都有着匪夷所思的影响。我出生在高岭下,在高岭下念的小学。但是,有关童年的记忆,大部分是在源家塘。远在惠州的波哥常和我聊到外公外婆,二老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对我而言,甚至于超过父母对我的影响。
从高岭下往北,穿过几块菜地,横过几丘田埂,见过几条狗布蛇(蜥蜴🦎),越过几座小山坡,就能看到被树林包围的房子,就是外婆家了。不远,不到十公里。
记忆中,外婆总是穿着一件蓝色的右衽的衣服,看到我来,就说,我平平来滴啊,肚荒了吧。我说,还冇呢,吃好才来的。外婆说,后生嘛,跨了门槛三碗饭,外婆煮碗面条给你吃。 客气了一番,外婆叫我去鸡窝里拿鸡蛋,拿三个。我说,三个太多了。两个就行。外婆说,鸡蛋成单不成双,就三个。
取好鸡蛋,外婆把一枚敲好的鸡蛋,做成一枚空蛋壳,交给我,说,把这空蛋放到鸡窝,有一只新鸡快要生蛋了。我知道,空鸡蛋是起到引导的作用,这样新鸡就不会把蛋下到外面。 放好鸡蛋,外婆还有任务给我,让我去地里摘几颗葱来,我外婆家的菜地就在细外婆家门前不远。两三分钟,几棵带着土香太阳味道的葱就到家了,还顺带摘了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外婆剁了少许肉沫,与切好的葱搁在配料碗里,开水一烫,香味就四溢了,令人食指大动。瞬间,不饿也饿了。
在上海多年,常常“抱怨”城里的生活精致中不够接地气,肉不是那么香了,就连葱也吃不到正宗的了。
门槛,现在的房子少见了。老房子都有,有的是树段做的,有的是一整块石头。现在在农村的天屋(村里的礼堂)还能见到,也只是用水泥做的替代了。我从母亲怀里断了奶口之后,母亲就把我“丢”在外婆家,直到念书才带回去,妥妥的“外教大”毕业的。蹒跚学步时的我,在那个门槛摔跤了次数没老少。外婆见我摔了,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再轻轻的揪揪我的耳朵,一边揪嘴里一边轻声念道,黑(吓)狗黑猪冇黑我娇娇噢。娇娇,是外公外婆对孙辈们的统称。然后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放进我的口袋。好像祝由术,这番操作下来,我特心安,通神。
现如今,女儿圆圆摔了一跤,我也学外婆这招安慰她。有一次圆圆摔了,我把她搂怀里,捡起一块小石子她口袋里。圆圆说,张平,你还没揪我耳朵呢。
(二)
门槛往外,有一条排水沟。右边架着一块不规则的长方体的大石头,那是我们蹲在刷牙的圣地。前方一块坪,大概一间房那么宽,坪的另一侧是细外婆家。其他三面都是被小树林包围着。小树林就是小孩子的乐园了,季节没到,可以玩,季节到了,可以吃。桔子,桃子,枇杷,白心柚子,红心柚子,葡萄,更多的是竹子,还有爬在柚子树上的越南瓜。这些瓜果的种植与养护,都是出自外公之手。
外公小时候念过几年夜校。而外婆则没念过书,是童养媳过来的,可见外公那时的家境较为殷实。但他是看着他父亲把赌钱打牌把家产输了个精光。所以他老人家特别讨厌打牌。
外公外婆育有子女七个(小时候想到七姊妹,就不自觉得哼起《葫芦娃》),母亲排行老二。我有一个大娘两个舅舅三个姨娣。由于后辈们的叫法比较复杂,比如,波哥口中称呼的大姨娣和我口中称呼的大姨娣不是同一人。索性,文中以老大老二~老六老七称呼,就像龙应台在《大江大海1949》里直接称父母为美君、槐生,没有不尊重之意。
老大就嫁在本村,离外婆家约三百米。我很少去,因为波哥大多也在外婆家。他每次放学回家,都是直奔外婆家,在禾堂上就一边跑一边喊,外婆,我回来啦,今日你家吃什么菜呀。
波哥比我大四岁,他是我的玩转源家塘的最佳拍档。
果子酸甜他先知。波哥带我“逛“果园,哪棵树上的桔子熟得早,哪棵树上的桔子能把男人酸出崽,他都能如数家珍一般讲给我听。枇杷树上有根枝丫,被他掰得,与主干呈了90度,也能说明这一切。
葡萄藤爬在老柚子树上,老高。但是拦不住波哥,只见他蹭蹭就爬上去,像只猴子,很快就将几串葡萄递在我手中。我尝了几颗,咪着眼说酸。波哥说,再熟一些就都被鸟吃了,我得赶在鸟前边摘了吃掉呢。他说啥我都信。
晚上在坪南侧冲凉时,波哥带我去“偷“橙柑。橙柑外公家没有,是细外婆家的。这会并没熟,但是已经很香了。我们摘下来也没怎么吃,太酸了。 第二天,细外婆看到我们,就说,蠢子崽,橙柑还冒熟呢,你们就摘了吃啊,可惜了啊。熟了再吃咯。
清晨的阳光已从穿过竹林照进窗台,我们才起床。外婆已经在灶前忙活。那时家里没有电饭煲,煮的都是搓饭。将半熟的米饭搓出来,盛在竹编的搓箕里凉一会待上锅蒸。留下锅里的粥米香浓厚。我们从灶眼旁边的闷筒里取出热水洗好脸后,外婆已经把早饭备好。那是用米汤冲的鸡蛋,碗里在加些豆油(固体酱油),简单且美味。后来我长大了,想做一道米汤冲鸡蛋,就不是那个味道。鸡蛋不是土鸡蛋,米也不是那米,就连水,也不是那水了。
一个卖豆腐的吆喝声从在屋外传来,卖~豆腐哦。这吆喝声起来并不是那么熟悉。外公说,平平,你到禾堂上把卖豆腐的叫来,我们买一些。话音未落,我们打起飞脚出去了。
以前有很多这种挑着一担小箩筐的卖东西,一般是卖吃的,在各个村里游走叫卖。卖水豆腐的,卖金豆腐的,卖包子油条的。做的东西实惠,好吃,干净。卖豆腐的走到门前放下担子,掀开一块米白色的布,香气扑鼻而来。他用一根竹片在豆腐上一划,2块钱,刚好,不多不少。
外公对卖豆腐的说,老伙计,进屋坐一坐,喝碗粥再走。卖豆腐的估计很早就从家里出来,肚子也饿了。见外公外婆家里有好客的气场,也不客气了,就说,那就难忘了。便坐下来喝粥。就着从坛子里抓出的大头萝卜,一刻功夫,两碗粥喝好。这期间,外公和他闲聊,已经知道了对方姓啥,那个村子的,兄弟几个,儿女几个,婚嫁情况,有没有互相都认识的熟人,都聊清楚了。下次再相见就是熟人。
外公外婆经常让这些小商小贩,进屋坐坐,闲聊吃饭。我们也习以为常。不管有没有照顾人家的生意。就是俗语说的,买卖成不成,人情要常在。
(三)
九十年代,家家户户门前都打一口压水井,取代了之前的去井里挑水。压一压,水就出来了。质量不是很好的,或者地下水位较深的,得灌些水作为引子,倒进去再压一压,把水引上来。
外婆家的压水井在南门,旁边有棵柚子树,红心的,特好吃。柚子树还起到遮阳的作用,夏天热,树下摆放一个竹编的凉床。躺在那歇息,睡个午觉,渴了就对着压水井的出水口喝水。也不管生熟,直接喝。要是这时候能来个西瓜,那就法器爽弯了。
西瓜说来就来了,只见波哥抱着一个大西瓜笑嘻嘻的走来。西瓜是大伢从永兴街上买来的,让大家尝鲜。大伢在永兴卖猪肉,生意人。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是我们家族最会挣钱的人,一叠一叠的钞票搁在床底,忘了。待收拾东西发现时,钞票已经长绿毛了。他时常会带一些超前于时令的瓜果惠及家人,当然还有一些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村里有人起房子封垛才能吃到的纸包糖饼干。
西瓜的旺季,得等大夏天。在双抢前,大舅会赶圩去采购一批来。赶圩是小孩子的心心念念的事,有逢二逢七的湘阴渡,和逢四逢九的乌泥铺。
赶圩,不能少了我们。外公说,帮我带一斤卷烟来。我说,要带过滤嘴的吗。外公说,不用,带过滤嘴的味道不够雄。
外公爱抽烟。爱拉二胡。我们打牌时,他就把二胡拿出来,很快,《东方红》入耳。不过,外公就只会拉三首曲子,其他两首是我叫不出名的老曲子。其实外公老人家不识谱的,会拉曲子也是靠肌肉记忆。以至于老老少少都会哼那些曲子。一旦有孩子们围观他拉二胡,他就很得意。得意归得意,终了也没教会一个孙辈拉二胡。
外公教给我们最多就是餐桌礼仪。吃不言,睡不语;不能托碗;不能选菜,看中那块夹哪块,不能夹起又放下;夹菜不能夹到对方那边去;不能敲碗筷;不能讲筷子插到饭上;不能盘桌子;起身时要跟与你坐一条凳子的打招呼,以免凳子打倒;扒饭时碗够嘴,而不是用嘴去够碗;自己掉在桌上的饭粒要捡起来吃掉;用好的调羹不能仰放在汤碗里,以免滑下去……外公说这些礼数不懂,到外面会被人家瞧不起的,被人家说“失了教”。有时忘记了,把碗托在手上。外公看到会说,这样容易把碗摔了,你得把大手指头抠住碗沿。逮住就说,有机会就说,说多了,这些礼数就渗入我们的血液里。
托外公的福,我很得意自己懂着些“餐桌文化“。现在的人只关注酒桌文化,进酒要敬几圈,要先敬谁,再敬谁,人家喝干你也得喝见底等等,很是不屑。谁要教我怎么喝怎么敬,我就非不。哈哈
(四)
我小时候嘴特馋(现在也是),特能吃。关于这点,当时待字闺中的老五老六两位姨娣最有发言权。老六说,那时我们干活的干活,读书的读书,回家吃饭时间不一样,平平只要一看到有人动嘴就吵着说我也要我也要,不给就哭。老五补充道,是的,吃得肚子像个秧麻拐(蝌蚪)一样,还要吃。
物无美恶,过则为灾。饭吃太多也会生病的。那天秧麻拐练起了蛤蟆功,只是肚皮朝上。外公说,那天晚上,平平肚子鼓风(胀气,现在估摸是食积),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肚子疼,疼得全身冒汗。半夜我就驮着他去龙形村找国秀医生。国秀说现在也不怎么方便,我教你一个土方法回家试试。我又驮平平回家,用蒜子在他肚脐眼上抹了又抹。过了一会,平平放了几个能把床板崩个窟窿的大屁。我知道,他没事了。
每次听外公讲完,众人都啧啧称奇。
嘴馋有嘴馋的原因,外婆做吃的很拿手。看似不起眼的原材料,到外婆手中,总能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念念不忘神魂颠倒。 老豆角炒肉片,肉带点肥的,下饭绝配。 芋头汤拌饭,不能轻易告诉别人,会撑“死”人的。 油炸南瓜花瓣,吃到你出其不意; 茄子皮,那叫饭扫光; 蒸茄子,小孩子看到吃饭也得背公碗(大碗) ;煨辣子,激活味蕾; 晒红薯皮,嚼劲十足,磨牙口,吃到牙疼还是要吃。 火爆猪肝,炒出杀猪菜的境界。 酸辣椒爆炒猪大肠,臭臭的,贼香。 活水鱼,鲜嫩爽口。 辣子灰喷腐竹皮,天上飘来五个字,乖乖隆地洞。 酸辣丝瓜煮鱼…… 等等等等 先吞下口水……
很大自然的食物,经外婆之手,就成了馈赠。心灵不一定手巧,但手巧一定得心灵。
(五)
中秋快到了。母亲赶圩买了三斤猪肉,两瓶国公酒。让我和哥送到外婆家去。哥说,我发现一条捷径。带你15分钟走到。他主要是想提现父亲给他新买手表有计时的功能。我说,能绕开告井形不,那村里猪圈前面草丛里上次穿出一条长蛇,吓得我腿软了半小时。哥说,刚好绕过。我俩从告井形村边的菜地里穿过,蛇是没遇到,狗布蛇(蜥蜴🦎)却多看到了五六条。
老家最重要的三个节日,是端午,中秋和过年。尤其是中秋,小时候特别期待中秋节,期待大团圆的日子。外婆子女七个,有的嫁出去,有的外出打工。到了中秋,不用多说,都得到齐。没有嫁到很远的女儿家(五个女儿都嫁得不远),提前几天买一块猪肉,加上点小零食,让我们这些小辈们去送到外婆家。叫做送节。
我现在做了上海女婿,那年中秋节快到了,我问袁老师,买点啥给爸妈送节?袁老师问,啥叫送节?
小舅也从广东回来了,七姊妹到齐。小舅是我们家外出打工的先驱者。 1992年,他就从家里出发了。那时外公外婆也是顶着无法想象的巨大的压力才放手让他出去闯的,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他这举动,影响了很多人,惠及了很多人。他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矿灯,照亮了其他六姊妹及家庭。其地位无可替代。他一旦从广东回来,我们都会来外婆家聚一聚。遇到节日更是了。
老三老五老六家的陆陆续续到来,丽婆、斌斌、思思、攀哥、明哥,佳欣,佳航,一个个蹦蹦跳跳欢欣鼓舞。
外公说,柚子都蛮甜了,你们去取了吃。男孩都争先往树上爬,有的拿了根带勾的长竹竿去勾。大舅说,下边的都摘得差不多了,顶上得好吃,够不着。五姨父说,我来试试。他叫众人散开,在排水沟边捡起一块梨大的石块,瞄准树顶上一个大柚子,用力往上一扔,石块哔哔哔地穿过树叶。没扔准,但二十米开外的老柚子树上的一个大柚子应声落下,众人欢呼。小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到树下草丛去找。
晚饭后,妇人嘎们在商量谁谁谁睡哪。小孩子们在大舅的带领下,用DVD,在看《大侠霍元甲》。跟《西游记》《济公》一样,剧情台词都能背下了,但仍爱看,只能说这剧通神。 我们则们玩起了的最活血的娱乐~扯字牌。那时麻将并不普及,我个人觉得麻将不好玩,单纯赌钱。字牌不一样,千变万化,动脑筋。一玩就上头,不舍得散摊子。所以睡哪,对我们来说不重要。实在不方便打地铺了,就到乙芝大娘家,跟曹富平老表挤一挤。
外公这时候必会拿出他那把二胡,拉起了《东方红》。他说,我是最反对打牌了。以前我父亲就是打牌把家当输了个精光。我心里那和狠呐……老六说,你老人家又在讲老事了,没人爱听的。
外公的唠叨并不影响我们打牌。外婆见夜宵时间到了,默不作声的端着圆盘到楼上,各个陶里找吃的。花生,瓜子,水瓜片,绿色瓜片,兰花根,弹花……有些东西时间长了,受潮不脆了,但在年中能吃到年货,谁也不挑脆不脆啦。外婆坐下来看着我们吃,看着我们打牌。她一个字也不识,牙口也嚼不动这些吃的。她就坐着看着,看着我们就是一种享受。慢慢的,她就垂眼咪,钓起了“鱼”。老三说,妈妈,你老人家困了就睡床上去咯,垂眼咪好吃亏的。外婆睁开眼睛,说,我睡着了啊,嘿嘿。
随着岁月流逝,外公外婆已离开了我们。很多东西随着二老的逝世也消失不见了。他们七姊妹也各奔东西,在东莞的在惠州的在上海的在郴州的。当年的节日氛围再难找回,再找不回。
(六)
外公外婆都不善于表达自己,这点也遗传给了我们。 二老都是用行动无声的表达自己对小辈们的爱。
乙酉年(2005年)初春,外婆病倒了。她躺在床上,昏迷着,不能吃喝,也不能说话,勉强喂些米汤,跟她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舅,波哥他们从广东赶来看她老人家。波哥背着包,径直走到床前,叫了声外婆。突然,外婆的喉咙动了动,她使出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对波哥说了一句,吃了饭没?声音嘶哑,但足夠能听清。
我们才晓得,她躺在床上那么久,原来是有意识的。一句吃了饭沒,就是她最后的表达。之后再也没说过话。
戊子年(2008年)夏,外公也病倒了。农历四月下旬,他知道自己气数将尽,对我们说,五月初一是个好日子。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淡。他在告诉我们后人,无论贤愚贵贱,死亡是一律公平的,沒有无端的感伤。
后面几天,病情越来越重,意识也几近模糊。那天上午,他躺在我怀里,走了。那天正是五月初一。
上次回老家,我说去外公外婆坟前扫墓,小舅说,咱们这边没有这时扫墓这个说法。我说,那就当祭祖吧。小舅随即安排了佳欣跟我们一起。斌哥,攀哥,佳欣,袁老師,小圆,和我,来到外公外婆坟前,放了鞭炮,点上蜡烛,香烟,磕了头。我想说点什么,但又没说什么。只说了句,我们来看你老人家来了。
此时,春分已过。窗外细雨纷纷,祭奠逝去亲人的清明节就快到了,给人平添了无限寂寥和沉重。近一星期里,我把对外公外婆的思念,对源家塘的思念,在波哥的鼓励与支持下,加上种种回忆,编成文字写下来。要知道,比起铭心的思念,文字又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 想起往事,总觉得亲人的可贵。特别是在自己年龄大了些以后,知道了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安慰。知道了当时应该好好抱抱他们,像外婆哄我一样,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常常会想,当时要是……没有当时。
写着此文,想到自己的童年,想到孩童时走过的路,能真正捡起来的,往往是琐碎的细节。希望能看到这篇回忆录的家人们,能把过去和现在的自己没有间断的联系起来,珍惜今天,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