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里最后一个故事是有关磨官冯歪嘴子和王大姑娘的,也是唯一一个给人希望和力量的故事。
磨坊里冯歪嘴子打着梆子,半夜半夜地打,一夜一夜地打。冬天还稍微好一点,夏天就打得更厉害。
一到秋天,新鲜黏米下来了,冯歪嘴子就三天一拉磨,两天一拉粘糕。他推着单轮车在街上,三个铜板一条,两个铜板一片的用刀切着卖粘糕。
勤劳的冯歪嘴子整日在磨坊里忙活,用劳动换取生活保障。
粘糕不便宜,冯歪嘴子也不宽裕,但是善良的他每次推着粘糕遇到小萧红时,都会主动送一片粘糕给她吃。
他为人谦和,不管是对祖父,还是老厨子和有二伯,总是很有礼貌地问候谈天。即使被东家辱骂,也只是低头认错,承诺尽快解决问题。
他和王大姑娘在那个媒妁之言的年代,自由恋爱成了家,也成了众矢之的。他没有理会别人的羞辱,只是认真解决每一个现实问题。
他去找祖父,先是流下了幸福的眼泪,说他成家了,有孩子了。在祖父答应可以搬到草房住的时候,他流下了感激的眼泪。他的妻儿终于不用住在零下七八度的磨坊里,可以去更暖和的草房住了。
妻子的身体日渐消瘦,生活又十分节俭,冯歪嘴子不忍心让她干重活,劝她多休息,买了很多鸡蛋给她补身体。但是妻子还是在生下小儿子后离世了,扔下他和两个孩子,一个四五岁,一个刚生下来。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说他要去喝酒了,要坐在磨盘上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多么绝望。
出乎意料的是,他照常地活在这世界上,他照常地负着他那份责任。他不但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看到两个孩子,他反而镇定下来,觉得自己要在这世上扎根,要长得牢牢的。
他自己动手喂那刚出生的孩子,用筷子喂他不吃,就用勺子喂。
就这样,他喂着小的,带着大的,该担水担水,该拉磨拉磨,见了人照常热情打招呼。
他有时也悲伤,常常满眼含着泪,但是他一看见大儿子会拉着小驴饮水了,小儿子会笑,会拍手了,就立刻把含着眼泪的眼睛笑起来。
别人的嘲讽没有影响到他,他只是每天照常地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
《活着》里有句话:
“活着是自己去感受活着的幸福和辛苦,无聊和平庸;幸存,不过是旁人的评价罢了。”
冯歪嘴子活着,是为了活着本身,而不是为了别人的评价。“活着”,就要去忍受生命给我们的责任,现实给我们的幸福和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