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在老公这工地食堂做得好好的,女儿突然接到通知,刚考上的公务员单位叫她马上去上班。她一个人去离家几百里地的地方租房子处理一些上班前的事宜,我实在放心不下,扔下饭锅跑去陪女儿。几日后,安顿好女儿,我又匆忙赶回来。
中秋节前一晚,我坐上火车。
躺在卧铺车厢里,久久睡不着。哐当哐当的车轮声纠缠着我的心。即舍不得女儿,又担忧着老公。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没人照料,一定会很糟糕。今年不同与往年,他身体不好,精力也不好,整个人都颓废着,并且今年他的工作压力特别大,真怕他垮掉。
火车疾驰在黑夜里,穿过一座座村庄,不知道离我老家有多远。对父母,我内心里怀着深深的歉意。中秋节了,母亲正病着,我却不能陪他们。母亲前一天还打电话来,寻问我中秋节回去吗,声音里满含着期盼。我硬着心肠说,不回去了。母亲嘴上说就陪孩子过节吧。但我知道她一定是非常盼着我回去的。
中秋节早上,我一到工地,老公马上派我任务,让我负责食堂过节的伙食。几天不见,他胡子老长,头发老长,满面憔悴,衣服裤子鞋子全身上下上全粘着泥土,可怜的他像是从土堆里钻出来的,不知道他晚上睡没睡觉?可他没说上几句话,就又匆忙跑到工地上了。
吃过早饭,我去菜市场买菜。鱼,肉,青菜,置办了一三轮车回来。
食堂门口,老金在乒乒乓乓钉东西。一地碎木头。我问他做什么?他费劲的说半天我才明白,他养的狗要生小狗了,他给狗钉新房子。我缷完菜,帮他弄了半天。下午我正在炒菜,他进来,手里拿个小纸盒。他又比划,他中文说不好,一半靠比划,说是送给我的。我拿过来看,原来是韩国面膜。不知道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从哪里弄来的。我很高兴,还没男生送过我东西,非常感激老金,仔细收好。
晚饭弄了六个菜,荤素搭配,又分了月饼和水果,工友们都很开心,酒喝得也多,气氛比较热烈。老公邀请对门老黄来一同过节,老黄带了两罐蜂蜜给我,我高高兴兴收下。其实我不喝蜂蜜,曾经一位医生跟我说过乳腺增生的人最好不喝蜂蜜豆浆,从那之后再没喝过。不过我确实喜欢,一罐玫瑰花蜂蜜,粉红色的玫瑰花,乳白的蜜,圆圆的小玻璃罐子,白盖子,金丝带扎着,红牌牌挂着,真是太好看了。另一罐是什么蜜我竟然不记得了。他们还喝着酒,我简单吃过,就抱着我的小礼物回住处了。
穿过院子时,我仰头望月,夜空黑漆漆,不见一丝星月,中秋节竟然是个阴天。
回到住处,急忙跟母亲视频。刚一接通,热闹的气氛瞬间就传过来。家里真是太热闹了,弟弟一家,舅舅,姨姨都来陪母亲过节。自从前两年姥姥去世、母亲又得了重病后,姨姨舅舅们便把母亲当成了他们的家,逢年过节都聚到母亲这,平常日子隔三差五到这看看,拎点母亲爱吃的东西,炒几个菜,喝点酒。母亲盘坐在炕上,慈爱的看着炕边地桌上热热闹闹咋咋呼呼的她的弟弟妹妹们。饭后,他(她)们都偎上热炕,围在他(她)们的老姐姐身旁,无需什么语言,他(她)们眼神里的那种依恋,那种浓浓的亲情,无声的流淌,感染你,打动你。这个中秋,他们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他们的酒从中午喝到夜晚,每个人都醉了,醉倒在团聚的喜悦里,醉倒在浓浓亲情里。看到父亲母亲喜悦又满足的笑脸,我的心也安了。
女儿也发来视频,中秋夜,她与要好的同学逛街吃美食,玩得不亦乐乎,就更不用我惦记。
远方的朋友发来消息,这喜庆又欢乐的节日,他一个人喝醉了。他满面通红,醉倒在他的小屋里。他说了好多真诚的醉话,我在屏幕这头看着,心也悄悄的醉了。
夜已深,屋子里静悄悄。我踱步到窗前,透过玻璃窗,看到院子里盏盏温暖的路灯,灯下团团飞转的流萤,宁静的树影。远处食堂里隐隐传来老公和工友们喜庆的笑声。我的内心里突然变得无比满足与安宁。
仍忍不住举头望月,却惊喜的发现,又大又圆的月亮已不知何时剥开云层,静静悬挂在夜空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