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生在20世纪70年代,物条件相对匮乏时期的人来说,但凡生活中有些许甘美的滋味,总会令人记忆深刻。儿时的森林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脑海深处,或许是因为儿时森林赋予了舌尖太多甘美,所以舌尖对森林有太多甘美的记忆。现在想想,森林里各种各样味道丰富的植物,不论新叶、嫩芽,还是花、果、根、茎,都曾是童年时光不曾缺席的美味 。
我的家乡寻乌县位于赣、闽、粤3省交接处属于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山地面积占75.6%。那里,高耸挺拔的大树直入云端,枝叶与白云相缠绕,如同一幅牡观雄伟的画卷;那里,阳光柔柔地透过层层叠加的树叶洒向森林,数不清的野花野果接踵而至,就像在一张绿色的地毯上绣上五颜六色的图案;
那里,青山翠欲滴,绿水尚自流,清澈见底的溪水静静地流淌,快活的小鱼偶尔跃出水面。那里,森林茂密,物产富绕有杉科、松科、壳斗科,金缕梅科、杜英科樟科、木兰科、山茶科等49个科的乔木树种340余种、灌木树种240余种,野生动物种类多达600多种。
老家有一句请语:近水识鱼性,近山识鸟音。
在山里长大的我们,不仅练就了到森林一看就知道什么植物好吃的本领,还自编了一套关于森林植物食用时间的歌谣:
“月鹏鸪满山游,映山红花满枝“
每当山谷响起鹧烷耳的叫声,沉默一个冬天的森林便开始苏醒了不经意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映山红伴随着春雨的洒落竞相开放,映山红初放时青山绿树之间好似飘着淡淡、柔柔的红云。过不了几天,映山红一团团、一簇簇的怒放,花儿密密匝匝,红的似火焰如彩霞。
我们在山坡上、山谷里没顾忌地奔逐着寻找大自然恩赐的食物,全然不顾山上密布的荆棘和湿滑的泥土。嫩嫩的映山红味道最好子,我们找到映山红,也顾不上惜香怜玉了,撸一把,全部塞进嘴里,一股甜丝丝、酸溜溜的味道弥漫舌尖,舌尖上氤氲着满满的春天森林的味道。
“插秧前后,桑建酸甜。”
外婆家后山有几棵桑树。插秧是农忙时节,大人们天不亮就到水田里脱秧苗、插秧苗,砍柴烧饭的事自然就落在孩子们身上。每次经过桑树,都能带给我们惊喜。那些藏在绿叶丛中的桑葚,从最初豆粒大的绿色果实慢慢长大,变成花生米粒大的粉红色果实,颜色再慢慢变成深红色,最后变成黑紫色时,就熟透了。
孩子们等不到桑葚成熟那一刻的,就早已如猴子般身手敏捷地爬上树,在树枝上攀爬,找寻最大最红的果实。
初夏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酒下来,林子里静静的,只有我们砸吧嘴儿的声音。这个时候的桑葚硬邦邦的,吃到嘴里有一种酸涩的味道,但却被我们视若珍馐。
“七月半稔子乌一半,八月半稔子乌炭炭,九月九稔子甜过酒娘糟。”
秋高气爽,硕果累累,不必说颜色艳丽的火棘、钝药野木瓜,也不必说骨骼清奇的枳椇、锥 ,单是漫山遍野再普通不过的稔子也足以让人魂牵梦萦了。初秋,是稔子成熟的时节。绿叶丛中,一颗颗指头般大小的稔子挂满枝头,稔子的果实先青而黄,黄而赤,赤而紫。成熟的稔子活脱像一个个缩小版的菜坛子。秋天上山我们见到稔子,欢呼雀跃,各自一方冲向稔子树。刚开始摘到的稔子总是急急地塞到嘴里,还没来得及咂摸味就咽了下去。等尝了个鲜,这才沉住气,仔细地把“坛盖”轻轻揭开,再用两个指头一捏“坛子”腹部,嘴一吸溜,那紫红色的、清香的、甜甜的果汁就浸满口腔。小小的稔子,就像一粒粒快乐的种子,根植在童年的舌尖里,结出的是幸福和甜蜜的秋天森林的味道。
随着经济的发展,家乡的森林已被大面积开发,我们难以从原来的森林中寻觅到童年野果的踪迹,但曾经的那些野果就像岁月沉淀下来的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珍珠历久弥新,森林的味道在我的舌尖上珍藏着,酸酸甜甜的味道怎么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