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左脑思考为理科右脑思考为文科来划分的话,我家爹娘还有我和琳琳应该都属于文科生。
我爹有严重的文科情怀。记得手机刚开始能传图片时,我爹传来一条讯息:“小杰,你看我种的月季花开了。”配图是场院墙角下一棵开花的黄月季。
我几岁大的时候他正是意气风发好岁月。他买了我家附近第一台菊花电视机、第一台海鸥照相机。他喜欢看电视喜欢拉着我和娘到处照相,我家菜园、后山、门口、树下都有照片留下,可惜的是这些照片随着一次次搬家剩下的不多了。
琳琳出生那年,我爹自己动手设计一个院落,五间平房,前有回廊后有雨搭,东面客厅,中间饭厅,下有地窖,屋前有院儿种花种树种菜,屋后有鱼塘,三面环绕柳树榆树,门口有两棵木槿。当时正好工地有南方木匠,东面客厅家具全是他们手工打造,画上他们家乡的烟雨重楼、湖上扁舟。长大后我去江南游历,在南浔看近代大宅院,四月的南浔和风细雨,而我发现我脚下踩的地砖竟然和我爹在范家山下那个大院里铺的地砖是一样的!当时时光逆转,我想象那时我爹是怎么怀着温暖的情怀到处套弄这些家的符号,而他可能也没想到这些给我和琳琳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我经常跟大只说小只没有我的童年快乐——“我小时候住的地方齁大齁大哈哈,上山下海接地气儿,没有做不完的作业,没有爸爸板着脸训。”——主要原因在于我爹给我们营造一个快乐城堡,他不打不骂,夏天穿汗衫领着我和琳琳跳迪斯科,冬天架鸟铳和二叔上山打兔子,还能帮着我写作业。
上初中后,我爹开始练软笔字。当时他在本溪,据琳琳说爹让她上下楼去搜集报纸给他练字。 事实证明只要努力哪天都是开始,我爹的字儿写的不错。初三时学《岳阳楼记》,我记得他给我邮寄来一封他用软笔写的《岳阳楼记》——“庆历四年春……”一长条手书拉开很是骄傲。
我娘属于典型文科女汉子。她不懂得矫揉造作,性格豁达,对生活充满了热情。
我爸不在家时她自己能做的好多,现在女孩把能换灯泡作为女汉子的标准,那我娘应该是她们前辈。她做事快,能迅速变出一桌饭菜,我家吃饺子我们都是围观的,她剁馅加包加煮,似乎就一会儿热腾腾饺子就进嘴了。厨房是她的天下,偶尔年节我爸进去露一手,她也得捏个抹布在后面跟着。
我娘爱给我们做手工,我和琳琳小时候从毛衣到连衣裙她都能做,琳琳上小学第一天穿的裙子上还绣着自己的名字,貌似现在孩子们带的名签。我怀小只和二宝时,午休我睡觉,她在床边蹬着缝纫机给宝宝做小被子小褥子小垫子。她热爱逛街,热爱溜达,不拘于世俗,总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和琳琳面对生活的热情和勇气完全都受她影响,我开始工作时的心理建设大部分得益于她。现在琳琳经常一脸鄙视的说她单位男生拖布坏了都不会修等她回去修,在她鄙视的眼神中我能看到我内个伟大的母后熠熠发光。她就这样造就了我们两个新女汉子。
我娘还是小只的无敌盟友。小只嗷嗷大哭我们都不爱待见,她却能帮着做这个做那个满足她要求。她爱打扮小只,出门旅游心心念念去给小只淘好多好看的衣服,她主张给小只留长发,小只现在长发及腰,被她编各种小辫子蹦蹦哒哒上学去。
其实女汉子也有不坚强的时候,有一年我在家倒蹬书,翻到一封我爹写给她的信,看信的内容和落款应该是我姥爷去世那年,我娘可能不能缓解自己的哀思,我爹当时在吉林白山,写信安慰她——“振芝,见信如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想这封信应该能给她不少安慰。我娘深深依赖我爹,三十多年前如此,今后亦如此!
我爹和我娘老了。他俩开始有老年人特有的仔细劲儿了。我小时候我爹教育我能花钱才能挣钱,现在他教育小只要爱惜东西知道惜福;我娘由以前喜欢买新衣服到喜爱看新衣服。他俩一块儿去早市转悠,一块儿去赶礼喝喜酒,一块儿带上了老花镜,一块儿头发冒白丝~~经营一个家不容易,经历风经历雨,无论什么,拆不散的是溶入血里的亲情,抹不掉的是对家人的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