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畔,枫叶似火,江水瑟瑟。
说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却没有人愿意喝下离别的酒。那散不去的离愁随着风声弥漫开去。
幽怨的琵琶音传来,惊扰了那散不去的离愁,惊扰了那充满离愁的心。一丝丝,一缕缕,轻轻巧巧的摄了人的心魄。
“似是故人来”。在江畔千呼万唤,琵琶女犹犹豫豫的走出,斜抱琵琶,半掩主演。
琵琶声渐起,只消几声,使离人忘记了离别。时高时低,忽断忽续。叮咚清脆如明珠坠入玉盘,婉转伶俐若花间莺啼。离人的思绪也随着琵琶音起起伏伏。
琵琶声越来越快,忽而,戛然而止,或许是这细细的弦勒痛这弹琵琶的玉手,正如这淡淡的愁勒痛了 人的心事。想起了过去王孙为见自己一面而争送绫罗,为搏自己一笑而一掷千金, 如今的生活惨淡,相伴的只有这冰水凉风,只觉肠断心碎泪成冰。离人忽而忆起昔日风光无限,仿佛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剩世事沧凉。
嘈嘈切切错杂谈,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色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这弹琵琶的女子,若非有过从门前若市到门可罗雀的大起大落,若非有过从风华绝代到人老珠黄的世事沧桑,这琵琶的声音,绝不会这样炽热又这样冰凉 。而这写琵琶的人,若非见过世事沉浮的人事变迁,又凭何写尽这般物是人非的苍凉?
“犹抱琵琶半遮面”,抱的似乎是生命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镜里荣华,水中富贵,花间情缘,月上恩义。世事苍凉之后唯一陪伴,可以依托的只有这没有感情不识贵贱的琵琶。“还好,还好,还有一琵琶”,那人叹息,早已是了双眸。遮的呢?遮的是琵琶女那娇美而又惨白的容颜,是琵琶女那历尽苍凉看穿世事的冰冷容颜你,也是琵琶女那欲说还休的心事,识琵琶女那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涛汹涌的心事。遮住了的,遮不住的,尽随着琵琶幽怨的乐声晕开去,尽付给了猎猎秋风。
琵琶女是可怜的,毕生的依靠只有这没有温度的琵琶,在河南中传出的丝丝缕缕,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白日里的隐忍卸下,自己的心事突兀的显现,在这萧瑟冰凉的秋水秋风中,徒见苍白与无助。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离人是哀伤的,他为琵琶女的身世而哀,为自己的失意而哀。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句如切如嗟如琢如磨的喟叹,只消一声叹息将其一生变凉!
这一刻,两个人的心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就这样沿着殊途同归的平行线自顾自得走下去,就这般渐行渐远,终不回头。
岁月洗尽铅华之后才知道,处处无家处处家的感慨,其实只剩下随水漂泊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