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往的文字里,关于我姐,我着墨甚少,即便对她我从不吝偏爱。
对我妈和我哥,起码他们尚还健在,我可以冒死厚脸揶揄或浅言戏谑几句。而对于已经长眠故土的我爸,每每想起他老人家来,我虽堪堪忍住眼泪,却忍不住铺天盖地的悲戚,想提笔写些什么,却往往字不成行,更遑论不敬对他再有一星半点的调侃。
至于我姐,一个苦命的女人,一个被古今中外各式文学作品刻画最多的一类悲剧角色。一写到她,我总是会没来由的情绪低落,笔下也势必会氤散开一股伴随着浓郁的麸醋或酱油或花椒或豆瓣的家庭妇女的味道,叙事的氛围也不复我写儿时故事信手拈来的嬉笑怒骂,更不复写我妈我哥对我常年血脉压制背后“痛并快乐着”的津津乐道,有且只有我姐在单位和家里两点一线且千篇一律的日常具象,以及她和我姐夫之间快三十年分量冗沉又煎熬无比的无声悲鸣。
在白天,无论是阴暗晦涩的梅雨季节,或是霞光万道的郎朗夏日,我都是不忍写我姐的,唯有深夜。唯有深夜,在黑咕隆咚的阒寂中,我才敢擦去记忆中的那一片片马赛克,将我姐痛苦的创口小心翼翼地揭开,把那些被岁月的石磨碾得叽呀作响破碎不堪的心事逐一擦亮,与漆黑的夜色一起重映,一起缭绕。这个时候,心的深处,我曾经隐匿的那些咬牙切齿的愤恨和不甘,才能在慢吞吞的寂静里,被我的笔,和我有限的文字能力,以及蹩脚的叙述方式一一勾勒。
一切无关对错,也非为讨要世人评说,我只是为了给我家长公主录下一段传记。虽然,公主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仅此而已。
本着对事件中另一位主人公也就是我的姐夫的尊重,我且称呼他为驸马。事实上,驸马有个响当当的名字,但他不配有名字,起码在我家人面前他不配有。
因为,他只是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