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住在一个小镇里,湘江从侧蜿蜒流过,微微起伏的山脉散布四周。
这里是典型的南方,没有鲜明的四季变化,绿树蔽日,夏天炎热厄尔潮湿。有一条铁路干线从镇中心穿行而过,带着现代速度的喧嚣。但走过驾于两端的拱桥,你会发现除了中间笔直往前延伸的铁轨,在不起眼的一旁还有另一条铁路,它被疏疏的树木给遮掩,与其他铁路分开。孤零零的一条,在它一旁有着一垄垄的蔬菜,是居民们种的。它沉默着,就像是一件被人们遗忘、被时间遗忘、被历史遗忘的旧物。
然而我知道它并没有被遗忘,只是它老了,但没有死去。它静静趴伏于此,默默承受着新时代的荡涤。我知道它从哪开始,但不知道它从哪里结束,中途是否又变成我不认识的摸样。它就像一位老者,靠近它仿佛周围的时间就会停止流动;又像一道轻柔的伤疤,缝合起两边的土地。
它是包容的,不仅容纳人声,也给寂静留有半片土地。每次散步,我都选择踏上这条铁轨。初夏之际,蝉鸣幽幽。卡车的喇叭声和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于身后而变得渺远,眼前只有一条陈旧的铁轨缓缓向前。旁边是两旁是幽绿的树木,还有更远处的田野池塘。鸟声虫鸣与风混为一体,吹进人的耳朵里。南方的天更润,两条钢轨由原先的颜色变成红褐色,这是一种沉重的颜色。再往前走,树木就变得密而高大,严丝合缝。甚至连铁轨中的枕木之间也生长出低矮的植物。混凝土枕逐渐少了,木枕逐渐多起来,越靠近铁轨的起点,木枕就越来越多,最后所有的混凝土枕都会被木枕所取代。此时空间里就会有着沥青的气味。
绣红了的两条钢轨架在轻微裂开且留着沥青的木枕上,让这条无言且孤寂的铁路充满历史的气息。再往前走就能看见转辙器了。说实话,我还没直观的见过火车变轨,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过了转辙器我们就能看见掩映于绿树中的这条铁轨的起点,那是一个储油站。火车头静静的停在岔路口,像是很久没运行过一样,但我知道他跑起来的样子:很缓慢,但拖着很长的货物,像是在卖命的老人。
我很难再从这条铁轨上读出什么,就像八九岁的孩童再难读懂老人眼中的忧愁和叹息的含义,它就停于此处,等待着最终的命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