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是郑琼导演历时6年(2009年-2015年)拍摄完成的,纪录的是三个不同阶层的孩子六年的人生轨迹。
01
马百娟,甘肃省会宁县的12岁女孩。她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夹着乡音朗读课文,她坐在一个小山坡上带着口音念作文:“我长大了要去北京上大学,读了大学我就去打工,我要赚每个月一千元,然后给我家里买面,因为我家里的面不够吃,我还要给家里挖一口井,因为我们没水吃……”她灿烂地走在上学的路上,坚定地挥舞双臂,那是未来可期的模样。
徐佳,湖北咸宁高中的19岁复读少年,这是他第三次复读。前两次高考都是497分,仿佛命运在跟他玩笑。他说,他要上更好的学校。于是在焦虑和压抑中,又开始了第三年早起、读书、晚归的高三生活。冷冽的风吹在少年的脸上,日复一日,最后,他考取了湖北工业大学。
袁晗寒,主动从艺术学校辍学的17岁北京少女。有温柔漂亮的妈妈,可爱的斑点狗,艺术的天赋。辍学之后的主要精力是对付无聊,她在家看书、看碟、甚至去经营一家咖啡馆。接着她游历欧洲各国,去杜塞尔多夫留学。
留学时和妈妈视频,妈妈在对面嗑瓜子,让女儿给宠物“兔子大哥”画一幅素描,顺便悠闲地跟女儿讲北京下的一场大雪把家里的竹子压弯了许多。
02
六年过去了,结局就如一开始预料的那般,三条看起来永不相交的轨迹,六年后仍然没有相交的趋势。
马百娟在2012年时全家迁到宁夏为方便她读书,但因学习跟不上在第二年就退学了。她独自到陌生的城市打工,但因年龄和学历受限屡屡碰壁。16岁那年她嫁给了她表哥,挺着肚子和其他孕妇拉着家常。
徐佳毕业后成为一名电力公司职员,有了窗明几净的新家,和相恋4年的大学女友结婚。他说会觉得这世界有太多不公平,但仍然在努力奔跑。
袁晗寒15年回国在上海实习,被问及接下来的打算,她提到想先看看目前的环境缺少什么再决定下一步。然后她在北京注册了她的艺术投资公司。
六年后的状况理所当然到如生活本身,没有出人意料地涅槃,也没有令人扼腕地堕落。生活的难像一把磨钝的刀,一刀一刀,割得人生疼,想喊痛,又觉得矫情,只好沉默。
03
我见过未成年少女嬉闹成一团在烤鱼店打工;我见过二十岁的洗头少年跟我说他都出来打工五年了;我见过热情的老爷爷邀请我在他家吃豆腐,可是我清晰地看见白嫩的豆腐上漆黑的手指印。
小时候觉得50平和120平是阶层,奇瑞和奥迪是阶层,后来长大了才发现并不是,阶层固化是有些人尽全力向上触摸到的天花板竟然企及不到另一些人的起跑线。几年前有篇爆款文章叫“我拼尽全力不是为了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当时觉得阶层固化是可以被打破的,可是长大了才明白那不是阶层固化,那是可以跨越的金钱积累,而真正固化的阶层是我拼尽全力都不知道你坐在那里喝咖啡。
《出路》有丧的地方,也有燃的地方。即使被时代裹挟着往前,徐佳终究还是成了村子里少见的大学生,终究对早逝的父亲有了无言的交代,终究是在城市里有了家。对中国千千万万个徐佳来说,这轨迹意味着一代代传承,一代代向上,终究是有希望的。
命运为了显示慷慨,为阶层越迁开了个小小的口子,于是每个上进的人终究有了和生活过招的勇气。
这世界上,有人想生活得更有趣一点,有人想让生活更容易一点,有人仅仅想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