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洋眼睛一亮，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要出钱给我妹妹治病？”杨念念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再犹豫我可就反悔了。”她到城里一分钱东西都没买，还要拿钱给不相干的人治病，心里十分不舍。

姜洋不敢耽搁，激动得差点给杨念念磕头。秦傲楠满眼欣赏地看着杨念念，这么善良的姑娘实属少见。

海城不算大，但交通不便，全靠步行。秦傲楠和姜洋轮流抱着姜悦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医院。姜洋负责抱孩子，杨念念负责挂号缴费。秦傲楠尴尬地陪在杨念念身边：“我出门不习惯带钱，这个费用你先垫着，我明天拿给你。”

身为军人，秦傲楠内心有很深的正义感。他知道杨念念心地善良，但这钱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出。不然，她回家肯定不好交差。杨念念一脸不舍地摇摇头：“算了，就当是我做好事积德吧，从前做的孽从今天开始一笔勾销了。”

秦傲楠嘴笨，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觉得杨念念说话很有意思，明明是挺悲伤的事情，被她这么一说，气氛都缓和了。

快到下班时间了，医院病人不多。医生是个近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看到姜悦悦腿肿胀成这样，板起脸色训斥：“骨头都断了，你们大人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会儿才带过来治疗，孩子得多受罪？”

姜洋急切询问：“医生，我妹妹的腿有没有事儿？”医生十分不悦地瞥了姜洋一眼：“再晚两天，腿都保不住了，你说有没有事儿？”他触碰了一下姜悦悦的脚，姜悦悦疼得“啧”了一声。医生又瞪了眼姜洋：“换在大人身上都难以承受，在一个孩子身上，你们也忍心拖这么久。”

姜洋心疼妹妹，红着眼眶没顶嘴。杨念念和秦傲楠站在门口，听到医生让先预缴十块钱，她心疼地摸着口袋下了楼。她自我安慰着，只预缴十块钱，说明花费不会很大。

注意到她心疼钱的小动作，秦傲楠有点想笑，安慰说：“这钱应该够今天用的，明天费用我来缴。”杨念念说：“明天再说吧，没准这钱够了。”这年代钱比较耐用，青菜才几分钱一斤。家里省着点，十块钱够乡下一大家人两个月开销呢。

姜悦悦腿伤严重，骨头被夹断了。要是再拖两天，截肢都是小事，命都要保不住了。姜洋听到医生说这话，浑身发抖。

医生把姜悦悦带进手术室后，姜洋扑通一下跪在杨念念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哭得眼泪鼻涕一把：“谢谢你，以后你就是我跟悦悦的亲姐，这恩情我记一辈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油锅我都跳。”

杨念念一听这话不淡定了，赶紧躲到秦傲楠身后，探出头对姜洋说：“可别啊，我给悦悦出医药费已经掏空家底了，你这是以后还想让我把你们当亲弟弟妹妹养，我可养不起。”

姜洋是真心感谢杨念念，他压根没想那么远的事情。秦傲楠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你妹妹好了之后，你找个活干，好好照顾她，不要再做犯法的事情。”

姜洋抹干眼泪点头，要不是妹妹腿受伤，他也不会去当小偷。从爸爸去世、妈妈被人贩子拐走后，他就跟妹妹相依为命。之前一直被欺负，这两年长大了，他学着变凶一点，村里人怕他就不敢欺负他了。

没人愿意帮助他们，所以妹妹受伤时，他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偷钱。杨念念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光，让他看到了希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三人肚子饿得咕噜噜乱叫。两个大男人都没钱，杨念念去外面买吃的。她心疼钱，没舍得买肉包子，只买了几个馒头。

这年代馒头很实在，个大面香。她吃了两个就觉得撑了。秦傲楠吃了一个，姜洋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剩下三个他没舍得吃，打算留给妹妹吃。

白馒头对别人来说可能不是稀罕物，但对于姜洋兄妹来说，却是山珍海味。没了父母之后，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哪有白面馒头吃？

手术很成功，姜悦悦从手术室推出来时，麻药还没过。医生没有让继续缴费，杨念念松了口气。临走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零钱给姜洋：“这钱你们留着买饭吃，你省着点用，我家也是乡下的穷苦家庭。”

十九岁的少年，这一刻被杨念念整破防了。姜洋接过钱，眼眶再次泛红，低着头低声抽泣。杨念念无语望天，吐槽他：“之前还老子老子的呢，这会儿跟个小姑娘似的。”不等姜洋说话，她又脆声提醒：“你们兄妹要是在乡下过不下去，干脆在城里捡废品卖得了。”

“捡废品？”姜洋漆黑的眸子里燃起光亮。杨念念点头：“你别瞧不上这种工作，你前期没本钱先捡废品卖，后期有本金了就收废品，保证赚钱。”

“好啦，你自己琢磨一下，我回去了。”杨念念说。出来一天，正事儿没办一点，还错过了回部队的采买车，真是让人头疼。还好陆时深不在家，不然该担心了。

见杨念念走了，秦傲楠也没多逗留，跟在她后面一起出了医院。他想问问杨念念明天还会不会来，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纠结时，杨念念忽然说话了：“你等下打算怎么回部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

“跟我一起？”秦傲楠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只呆呆地看着杨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