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简说红楼之李纨


李纨,在《红楼梦》金陵十二钗中,位列第十一位。对于李纨这个人物形象,好多读者印象并不深刻,我觉得这主要是因为影视剧的缘故。影视剧中,情节多是以围绕在宝玉身边的宝钗、黛玉、湘云、妙玉,或其姐妹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和王熙凤等几个主要人物为重点展开的,往往忽略了李纨的存在,所以给人以错觉,甚至有人认为李纨可有可无,其实不然。如果细读《红楼梦》文本,你会发现作者对李纨的塑造同样是很丰富、立体的,只不过对她的定位与其他诸钗有所不同,当然这也与其性格有关,她的行为处事风格给人的印象似乎就是一个邻家大嫂,让人觉得可亲、可敬,亦可交。事实真的如此吗?


李纨其人及家庭背景

李纨,字宫裁,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长子贾珠之妻。贾珠早亡,未曾在《红楼梦》中出现,两人生有一子,名贾兰。李纨娘家亦系金陵名宦之家,父亲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其父按照“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教育女儿,第四回写道,“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

正是因为接受了这样的家教,所以李纨虽然是青春守寡,但她的心却如“槁木死灰一般”,生活中“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从书中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李纨是完全符合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要求与标准的名门淑女,是从一而终的封建贞操观念的节妇、烈妇、贤妇,是封建社会约束女子行为准则与道德规范的三从四德的经典化身。


李纨的判词

《红楼梦》第五回中李纨的判词是:“后面又画着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云: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

由此可知,李纨也是一个美人,并非影视剧中看到的那样,是一个中年妇人土头土脸的模样,其实她也就是二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华。

判词中暗示了李纨及儿子贾兰的名字,同时还隐寓了她悲惨的命运,虽然是“凤冠霞帔的美人”,也不过是给别人留下的笑谈而已。

判词后两句,“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到底应该如何解析,众口不一。“如冰”、“水好”这两个词语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过,只在《红楼梦》中存在,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作者想表达什么内容,“空相妒”是指李纨与谁相妒等等,均是没有定论的。


李纨的红楼梦曲

李纨的红楼梦曲是《晚韶华》:“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绣帐鸳衾。只这戴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

红楼梦曲子中,明确地指出了李纨结婚不久就守寡,独守空房,“恩情”、“功名”对于李纨来说不过是镜中月、梦中花,好不容易把孩子贾兰抚养成人做了大官,自己也成了诰命夫人,可以戴珠冠,披凤袄了,生命却又到了尽头,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虚名,留给别人的不过是笑谈罢了。

这儿读者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曲子中有两个未解之谜:

一是“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一句。作者非常明显地表达了批判之意,指责李纨自私自利,道德有亏,不为儿孙积阴德。这是非常严厉的措词,是其他金钗的判词和曲子中所没有的。那么到底李纨怎么不为儿孙积阴德了呢?由于《红楼梦》八十回之后的书稿遗失,我们也只能从前八十回中有关李纨的字里行间,以及留传下来的各种手抄本中的批语中进行推断了,有说是贾府衰败后她不救巧姐的,也有说是她在贾府落难之时袖手旁观的。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恐怕是很难找到证据来解开这个谜底的。

二是曲子中到底是只说了李纨的死,还是说了她与儿子贾兰两人的死?这也是一个未解之谜。从“只这戴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一句来看,我认为应该是说李纨本人的,是说她虽然成了诰命夫人,却已经是时日无多;但从下面的“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这几句来看,应该说的是贾兰之死。至于贾兰是怎么死的,也是谜中之谜。

由此曲看,作者将李纨与儿子贾兰两人先后命丧黄泉的原因,归咎于李纨的不为儿孙积阴骘。如果真的是这样,李纨的一生也真是够悲惨的。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中,李纨的判词与曲子,是红学家及红学爱好者争议比较大的一个。李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邻家大嫂,还是笑里藏刀的阴损小人?我们还是通过细读《红楼梦》文本,慢慢去参详吧。

于2020.2.15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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