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曲》乙巳版 第六十四回 连环计陷无路境

✦ 连环计陷无路境

接下来几日,众人又一次次深入密林,探寻那神秘莫测的魔法阵。

任良弼用降龙扇挑开垂落的毒藤,青铜扇骨在晨雾中泛着青光。他们已在黑水泽跋涉三日,随行的一百精兵铠甲上结满蛛网状冰晶——这是幽王圣殿特有的魔法阵寒霜残留。走在最前的士兵突然举起青铜罗盘,表面镶嵌的"定星石"正泛出诡异紫芒。

"列盾!"叶庆的五行玄冥戟横扫过泥沼,戟尖月牙刃割裂三丈内的雾气。十二面玄铁重盾轰然落地,恰好挡住从腐木后射来的冰锥。七头驮着玄铁阵桩的墨玉犀牛破雾而出,每头犀背上都骑着身披星纹法袍的布阵师,后方更有百名手持寒铁锹的工匠——这分明是正在施工的魔法阵工程队。

灵筠腕间火云绫冲天而起,在空中展开赤色结界:"他们在搬运的玄铁桩带有地脉波动!"话音未落,三道冰锁链突然缠住她的脚踝。任良弼反手挥动降龙扇,九道罡风撕碎锁链,在沼泽上犁出冒着热气的沟壑。

叶庆的战靴踏碎冰面,玄冥戟化作五色流光。戟杆上镶嵌的五行宝石轮转生辉,金芒凝聚的戟尖刺穿布阵师胸前的护心镜,露出内里刻满咒文的阵盘核心。当最后一名工匠的寒铁锹被戟刃劈成两截,众人发现那些墨玉犀牛驮着的玄铁阵桩上,正流动着金色纹路。

"这些是未激活的阵基。"灵筠用天工尺测量阵桩缺口,"与我们破坏的十二处阵眼材质相同,但排列方式..."她突然将尺子插入泥中,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他们在重构整个地脉网络!"

在布阵师统领焦黑的法袍夹层里,任良弼找到张由冰蚕丝织就的地图。篝火映照下,灵筠用炼器用的三昧真火烘烤地图边缘,顿时显现出与玄铁阵桩相似的纹路,以及覆盖三山五岳的立体虚影——北起赤龙江,南至断天崖,八十一处阵标竟与他们手中旧图毫无重叠。

叶庆将玄冥戟倒插在地,锋刃折射着两张悬浮的地图:"旧图标着赤龙江源头是生门,新图却在此处标了血祭图腾。"戟杆转动间,五行宝石在两张图的断天崖位置投射出截然不同的光斑,"他们要把整个西南地脉逆转成极阴之地。"

灵筠突然祭出本命法宝乾坤镜,镜光扫过新图某处:"青冥山标的灵力轨迹还在延伸!"众人看见镜中浮现实时影像——数百里外,另一支布阵队正在往山体嵌入玄铁阵桩。任良弼合拢降龙扇敲击掌心:"难怪要派重兵护送,这张图根本是他们的施工进度表。"

正当灵筠用乾坤镜锁定青冥山方位时,郁兴忽然甩开镶金边的孔雀翎折扇,踩着块苔藓斑驳的断碑跃上高处。他束发的青玉簪不知何时换成了带流苏的银步摇,发梢还沾着方才激战时溅上的泥浆。

"诸位且慢——"他拉长的尾音惊飞了树梢的寒鸦,折扇"唰"地指向沼泽里半沉没的玄铁阵桩,"如此天地壮阔,岂能无诗?"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用扇骨敲击着石碑吟诵:

琼枝折断惊雷动,玉叶纷飞血作虹。
三千星斗落泥淖,十万山河入掌中。
君问前路何所惧?且看长戟破玄穹!
待到月满西楼夜,共醉......共醉......

最后半句卡壳时,他瞥见任良弼正在擦拭降龙扇上的冰碴,突然抚掌笑道:"共醉扇底斩龙风!妙哉!"

叶庆的玄冥戟"当啷"一声拄在地上:"我们刚死了六个弟兄,你管满地碎尸叫'玉叶纷飞'?"士兵们默默把同袍遗体往身后挪了挪,避开郁兴视线范围内的"诗情画意"。

"叶兄此言差矣。"郁兴翻身落下,步摇缠住了扇坠流苏也不管不顾,"正是这血色苍茫,才衬得出'十万山河入掌中'的豪迈!"他说着就要去拍灵筠的肩膀,"灵师姐觉得这'三千星斗'的意象可衬你的乾坤镜?"

炼器师侧身避开,三昧真火在掌心跃动:"你诗里的'星斗'要是敢指我埋在阵眼的陨铁,我就让你尝尝'十万火鸦入掌中'。"她说着突然挥袖,火苗蹿起三丈高,吓得郁兴用折扇遮住精心保养的鬓角。

任良弼忍着笑打圆场:"郁大人这'共醉扇底斩龙风'倒与降龙扇有缘,不如......"话未说完,郁兴已从袖中掏出松烟墨与洒金笺,非要他就着未干的血迹题诗。

郁兴的洒金笺终究没能等到任良弼题诗——灵筠直接祭出乾坤镜将地图拓印成三份,其中一份被叶庆用玄冥戟挑着插进树干:"让夜无痕看看这张地图。四个时辰内赶回林云郡,这冰蚕丝地图的寒气会引来更多追兵。"

穿过毒瘴弥漫的沼泽时,郁兴又对着腐烂的蛟龙骸骨吟了首《哀龙骨》,直到任良弼用降龙扇掀起狂风逼退食尸鹫群,他才捂着被腥臭气熏晕的额头消停下来。暮色将至,林云郡城墙上的玄火灯笼次第亮起。

在叶家府邸庭院中,夜无痕亦告知众人,他又发现了两处新的魔法阵所在,且与从敌军手中缴获的地图上一处标记位置相同,这无疑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碎玉藏星,
枯藤噬月,
阵图惊裂。
犀纹冻甲,
暗渡八十一劫。
匣底银签烫手时,
忽认霜刃割旧痂。
忆黑泽撕风,
青扇卷血,
地脉翻覆。


寒彻。
更声叠。
正梅影印窗,
暗描磁链。
残图炙眼,
偏映赤氅交叠。
算前尘、疗愈图腾,
竟作今宵刺心铁。
待破晓、磁针乱颤,
月痕渗金屑。

清晨,柔和的阳光洒落在营地上,为这静谧的森林添上了一抹暖意。叶庆、任良弼、郁兴及一众兵士已整装待发,决心按照新地图的指引,探寻下一个魔法阵的位置。

“时不我待。”叶庆凝视着地图上的标记,语气坚定,“有了这张地图,我们的进程必能大大加速。”

任良弼点头赞同:“我们务必迅速行动。每多耽搁一日,便多一分未知的风险。”

众人刚行出不久,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片刻之后,安俊材率一队巡逻兵士赶了上来。

安俊材扫视了叶庆等人一眼,沉声道:“叶兄,任兄,你们这是欲往何处?”

叶庆冷冷回应:“我们的行踪,安郡守无需挂心。”

安俊材道:“我并非要干涉各位的行动,只是每日巡逻,对这周围地形颇为熟悉。有些地方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危机。若各位不介意,我愿略尽绵薄之力,提醒一二。”

任良弼客气地回道:“多谢安郡守好意,但我们已决定行程,就不劳烦费心了。”

安俊材再次提醒:“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言。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各位,行事需谨慎,凡事先探虚实。若遇不测,务必立即撤退。我会在后面为你们接应。”

叶庆冷冷地瞥了安俊材一眼,不予理会,策马便要前行。

安俊材拱手高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多打扰了。祝各位好运。”

“我们走。”叶庆一声令下,众人紧随其后,朝着新地图上的标记方向疾驰而去。

暮色渐浓时,队伍抵达黑松林边缘。任良弼突然停下脚步,摩挲着手腕上的细羽环:"前方三百步有灵力波动,我去探探。"没等叶庆回应,他周身泛起青光,化作半透明的灵体消失在树影中。

约莫半盏茶功夫,东南方突然炸开数道火光。叶庆提起玄冥戟就要冲出,被灵筠用火云绫拦住:"他带着细羽环,至少能瞬移三次!"话音刚落,任良弼已踉跄着现出身形,左肩冒着诡异的紫烟。

"三十个幽王殿阵法师!"他挥动降龙扇掀起狂风,后方追来的黑衣人顿时被吹得东倒西歪。这些黑袍人并不恋战,整齐地分成三列:前排撑起冰盾,中排念咒凝聚火球,后排竟在布置传送阵。

灵筠甩出玄霜幻影璧,紫光照得方圆十丈亮如白昼:"他们想活捉我们布阵!"叶庆的玄冥戟已劈碎三面冰盾,但更多冰锥从地底刺出。正当两个黑衣人要用锁链缠住任良弼的脚踝时,山道上突然响起马蹄声。

"是安俊材的青龙旗!"灵筠最先看到林间闪动的军旗。只见安俊材带着二十轻骑横插进来,骑兵们掷出的破魔枪精准钉在黑衣人阵型中央。黑袍阵法师见势不妙,立即启动未完成的传送阵,在蓝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良弼瘫坐在树根下,细羽环已经裂开条细缝:"这些不是普通阵法师,他们用的根本不是五行法术......"

"是幽冥傀儡。"安俊材踢开地上残留的黑袍,露出内里布满咒文的木偶躯干,"最近半个月,各郡都出现了这种傀儡阵法师。"

叶庆用戟尖挑起傀儡残骸,发现它关节处刻着与新地图相同的阵纹。灵筠突然将幻影璧按在傀儡胸口,璧中浮现出三百里外某处山洞的影像——那里堆着上百具相同的傀儡,正在被工匠安装冰晶核心。

陈阵对安俊材拱手道:“多谢郡守援手之恩!”

灵筠的火云绫突然缠住安俊材正要落座的青石,燎出三道焦痕:"三年前日月解大典的教训还不够?"

安俊材腰间玉佩突然泛起青光——那是窦半莲生前最爱的翡翠双鱼佩。任良弼的降龙扇猛地掀起狂风,却只吹动了对方鬓角碎发:"郡守大人如今配不上这物件。"

"当年刑堂判的是误会。"安俊材指尖抚过玉佩,故意让嵌着窦半莲小字的金镶边露出半截,"就像现在,我说能调用十二座烽火台......"

叶庆的玄冥戟突然横在两人中间,戟刃映出安俊材脖颈:"把你那些傀儡亲卫撤出三里,敢靠近阵眼半步——"戟尖突然刺穿青石,裂纹恰好组成天极观戒律"淫"字的形状。

灵筠甩出玄霜幻影璧,冰雾中浮现窦半莲撞碎在镇魂法阵上的画面:"带着你的烽火台滚去东北位,若敢用半莲的七星步法......"

"师姐还是这般严厉。"安俊材突然扯开领口,露出心口处七星步对应的灼伤疤痕,"我走乾位总可以吧?毕竟半莲最后那封信......"

任良弼的细羽环突然暴起青光,将他整个人瞬移到十丈外的树梢:"戌时三刻前布不好阵眼,我就把你那些傀儡当柴烧。"

却说安俊材决意加入叶庆、任良弼等人,共赴破除幽王圣殿魔法阵之征途。一行人踏入那魔法阵覆盖范围,忽闻一阵悠扬而诡异的笛声。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黑衣女子端坐树梢,正是阙寻琴,正悠然吹奏着笛子。

任良弼顿觉周身绵软无力,四肢似有千斤之重。叶庆见状,心知众人皆受笛声影响,神智渐失,忙大喝一声:“快捂住耳朵!”众人闻言,猛地一惊,连忙伸手捂住双耳,试图抵挡那诡异笛音的侵扰。

阙寻琴见状,冷笑一声,停下吹奏,寒声道:“你们竟还敢来此破阵,当真是自寻死路。今日,便叫你们有来无回!”

任良弼强提一口气,上前一步,正色道:“阙寻琴,九鼎会昔日曾为百姓谋福祉,我等欲复兴其荣光,继续为正道效力。”

阙寻琴闻言,嗤之以鼻,不屑道:“为正道效力?你们也配?九鼎会满手血腥,无辜之人因之受害者众。尤其是那濮阳夏,伪君子一个!”言罢,她望向天际,高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阵地上回荡不息,“你赠我之物,不过是对我的侮辱!我定会找你算账!”

任良弼等人被阙寻琴之愤怒所震慑,然并未退缩。然当他们试图破解魔法阵时,却发现阙寻琴实力之强,依然让他们寸步难行。几番交手后,众人渐感不敌,遂在叶庆的示意下,迅速撤离阵地。虽撤离时颇为狼狈,却终是成功摆脱了阙寻琴的追击。

叶庆一行人撤离后,任良弼立于雪山的一处隐蔽高地,目光凝重地望向远方。叶庆走至其身旁,轻拍其肩,以示安慰。

“狼崽,我等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叶庆问道。

任良弼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叶庆,沉声道:“我等需尽快赶往濮阳夏前辈处。神器即将炼成,吾等可取之。再者,我亦担心阙寻琴会寻至那里,对我娘不利。”

叶庆点头赞同,道:“此言极是,我等不能再有耽搁。我这就去准备,即刻出发。”

安俊材踩着半尺深的积雪挤到两人中间时,任良弼正用降龙扇扫开树枝垂下的冰锥。细雪落进窦半莲玉佩的镂空处,凝成冰晶卡在金镶字上。

"带上我如何?"安俊材呵着白气搓手,指缝间漏出傀儡丝特有的银光,"雪天赶路,总需要有人帮你们扫清'意外'"。

任良弼的扇骨突然抵住对方咽喉,震落一捧积雪:"你那些傀儡能扫雪,能扫清天极观刑堂的血吗?"雪粒落在安俊材睫毛上,被他眨成冰珠滚进裘皮领口。

叶庆的玄冥戟突然插进两人之间的雪堆:"让他跟着。到断桥前,他若碰一次傀儡丝......"

"就剜我一只眼?"安俊材笑着摘下风帽,露出左眼被窦半莲抓伤的旧疤,"叶师兄的规矩我熟。"

灵筠的火云绫在三里外烧穿了阙寻琴的傀儡阵。安俊材故意落后半步,每走十步就抛下一颗融雪丹,身后雪水渗进青石板缝的声音像极了窦半莲断气时的血滴。

青衫犹带瘴烟,羽颤环撕寒雾。
卷残云处,双鱼佩冷,苔侵旧戍。
磁链如蛇,寒星窥鬓,暗吞龙怒。
纵降妖扇底,八千腐叶,埋不尽,前尘土。


应笑当年血溅,误认他、梅影印步。
七星烙骨,冰晶噬月,阵图谁主?
黑泽撕风处,有孤魄、敲打冻甲。
待把山河重铸,恐负匣中鸣剑,
匣底银签烫手,霜刃割新痂。

历经长途跋涉,三人终是抵达了那片幽静的山谷。寒风凛冽,雪花落在竹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在这寂静中奏响的别样乐章。他们踏着积雪,步入茅屋,却只见屋内空荡无人,一片冷清。

任良弼心中顿时一紧,急忙四处探寻。最终,在茅屋背后,他发现了被重重封印的濮阳夏。只见濮阳夏盘膝靠墙而坐,面色苍白如纸,在这寒冷的雪天中更显憔悴,显然已失去了行动之力。任良弼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那封印之术异常强横,凭他之力,根本无法解开。

濮阳夏被冰封

“狼崽,我搜遍了整个茅屋,任伯母并不在此。”叶庆从屋内走出,神色凝重,眉头上也落了几片雪花。

闻听此言,任良弼心中更是焦急万分,眉头紧锁,不知在这风雪交加之中,该如何是好。

当安俊材的无念掌击中叶庆时,震碎了茅屋窗棂的冰花。叶庆栽进雪堆的闷响惊飞了竹梢的寒鸦,任良弼转身时带起的披风扫灭炭盆,未燃尽的银丝炭在雪地上滋滋作响。

"你以为我图同门旧情?"安俊材踩着叶庆的后颈,靴底陷进积雪三寸,"我要的是天启之钥。"

当阙寻琴抖开隐身衣时,玄冰凝成的封印残片簌簌落进雪堆——正是三日前她冰封濮阳夏时,从那老仙冻僵的指间硬扯下来的。隐身衣内衬还残留着濮阳夏的血手印,此刻被雪水浸染,在月色下泛着幽幽青光。

"老东西炼隐身衣时倒是用了心。"阙寻琴用靴尖踢了踢冰封的濮阳夏,那人形冰雕的右手仍保持着结印姿势,"若非他耗尽真气给这破衣服注灵,我想封住这位炼器宗师......"她突然挥袖震碎冰雕表层,露出濮阳夏心口插着的半截傀儡钉,"至少要折损三具上等傀儡。"

阙寻琴向安俊材抛出一把钥匙,在空中划破雪幕:“拿着你的东西快滚!”

安俊材接住时故意让钥匙擦过窦半莲玉佩,金铁相击声震碎屋檐冰柱。

任良弼的符咒在雪地上烧出焦黑阵图,却追不上阙寻琴捉拿住昏迷的叶庆从隐身衣中渐隐的身形。

任良弼的降龙扇劈开竹林时,带起的雪浪吞没了来时的脚印。他跪在冰湖断桥前,看着窦半莲玉佩渐渐被飞雪填满,忽然听见天极观晨钟穿透暴风雪——那是安俊材的傀儡阵在模拟当年日月解大典的钟声。

冰层下突然浮起七星步法的蓝光,雪暴更烈了,吞没所有来路与去途。

任良弼的靴底陷进三尺深的积雪时,最后一片护心镜的碎片正从指缝间滑落。他望着那点银光被雪吞没,忽然跪倒在雪窝里。冰碴刺进膝盖的疼痛让他清醒地意识到——叶庆被掳时,玄冥戟还倒插在门廊冰挂旁,养母常系的青灰斗篷如今冻在濮阳夏茅屋的冰棱里,而三个时辰前,孔懿轩留给他的最后半块玉珏已在驿站被碾作齑粉。

雪片糊住睫毛时,他索性仰面倒在雪地上。细雪立刻顺着领口往胸口钻,像要把这副躯壳填成雪俑。远处被雪压折的竹枝发出脆响,这让他想起莫莺语收拾陶片那日的声响。此刻天地间只剩两种颜色:泼墨似的阴云,以及云缝里漏下的惨白。

他不知躺了多久,直到雪埋到耳际。左耳陷入雪层的瞬间,巽风楼除夕夜的爆竹声突然在颅内炸响——那正是他与孔懿轩决裂前共饮屠苏酒的时刻。任良弼猛地抽搐,积雪簌簌滚进衣领,冰得他蜷成一张弓。

破晓时分,雪停了。任良弼撑起身时,发现身下的雪地竟被体温融出个人形。他盯着那个渐渐被新雪覆盖的凹陷,忽然抓起把雪塞进口中。冰渣割着喉管下坠时,他尝到了昨夜咬破舌尖的血腥味。

通往泾鹤州的山道上,任良弼的皂靴在积雪中拖出两道深痕。经过结冰的界碑时,他解下绣着九鼎纹的束发带,任其飘落在冰面上。当陈阵等人从驿站追来时,看到的就是个满头覆雪、眼睫结霜的青年,正机械地掰碎最后块干粮喂给冻僵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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