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251)

早春到了。整个冬季里天空对大地积累的眷恋,终于随着清透的春雨,淅淅沥沥的洒在绵延起伏的山岗和原野上。春风从地中海的海面吹来,枯黄的地上泛出淡绿的草芽,约旦河水湍急起来,将近岸的芦苇淹没了一半。水鸟在抖瑟的芦苇中飞起飞下,啾鸣者寻找春日的伙伴。

“有人来了。”树下阴凉处的门徒指着山坡下的一个人影,他刚刚涉过了河水,正匆匆顺着山坡爬来。自从冬天从耶路撒冷出来后,他带着门徒一直住在这野外,并不像往年直接回到加利利的家乡。平日虽有周围的人时常来周济他们,但毕竟没有规律,住在野外久了,他们变得又黑又瘦。

来人喘着气爬上山坡,门徒们都认识,正要打招呼,那人却急急走到יֵשׁוּעַ跟前,说:“主啊,你所爱的人得了重病!拉撒路病了,他的姐姐玛大、玛利亚让我来找你....”

门徒们暗暗吃了一惊,几个月前他们住在这姐弟三人家中时,拉撒路还好好的,忙前忙后招待他们。年纪轻轻的,怎么忽然就得了病,看来还是重病,否则来人也不会这样神情紧张。

“这病不至于死,乃是为示申的荣耀,叫示申的儿子因此得荣耀。” יֵשׁוּעַ并不吃惊,叫来人吃喝休息。来人看他并不跟着赶回去,眼中透出失望,又不敢耽延,匆匆告了别,回复玛大玛利亚去了。

יֵשׁוּעַ却好像忘了这事,直到两天后的清晨,他突然对门徒们说:“我们再往犹大地去吧。”

“拉比,近来那里的犹太人要拿石头砸你,你还要回去吗?”门徒们犹豫起来,上次在圣殿要不是他们护卫着他赶紧离开,他可能就被法利赛人扔的石头砸死了。

“白日不是有十二个钟头吗?人在白日走路,就不至跌倒,因为看得见这世上的光。若在黑夜走路,就必跌倒,因为他没有光。” יֵשׁוּעַ顿了下,看门徒们没有听懂,又说:“我们的朋友拉撒路睡了,我要去叫醒他。”

“主啊,他如果在沉睡,病就快好了。”

“拉撒路已经死了。” יֵשׁוּעַ看众人满脸震惊,又说:“我为我不在那里而为你们高兴,好叫你们相信。我们走吧,去他那里。”

门徒们却都犹豫不决,多玛一贯是想到最坏情况的,看到其他门徒还在踌躇,就对他们说:“我们也去吧,好和他一块死。” 却没人知道他是在说יֵשׁוּעַ还是拉撒路。

一行人走了几天才到伯大尼,村外的地头上有人看见他们,并不迎接,反而跑回村里去了。再往前走,村口有个妇人站着,走近看,是姐姐玛大,满脸的悲容。见到יֵשׁוּעַ,她眼泪涌上来:“主啊,我弟弟四天前死了。如果你早在这里,他绝不会死。即使现在,无论你向示申求什么,祂都会赐给你。”

“你兄弟必然复活。“

“我知道在末日复活的时候,他必复活。”

“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

“主啊,是的,我信你是基.督,是示申的儿子,是那降临到世界的。“

正说着,一个妇人被人搀着,踉踉跄跄从村里赶到这里,身后跟着一群人,都穿着丧服,披着麻巾。门徒们认出她是妹妹玛利亚,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脸却像被刀子刻了一样瘦俏下去。见到יֵשׁוּעַ,她挣开搀扶的女仆,跪倒在他脚前,眼泪扑簌簌落到地上:“主啊,你若早到了这里,我弟弟肯定就不会死了。” 她身后的亲人们听了,也都哽咽起来。

“你们把他葬在哪里了?” יֵשׁוּעַ问。

“主啊,你跟着我们来看吧。”

众人跟着那带路的,向村外的一片山丘走去,带路的走到一处山脚前停下,纵横半人高的灌木间,一个山洞被一块近人高的圆石堵住了。

玛大和玛利亚望着十几步外的洞口,又恸哭起来,众人也陪着哭。他们想到四天前把拉撒路膏抹了,又用白布缠绕了全身,安葬到那洞里去,再合力用那石头堵住洞口。这是犹太人埋葬死人的传统。四天过去,洞口巨石压住的杂草似乎长高了。一阵风刮过,有隐隐的腐臭味传来。

יֵשׁוּעַ独自走近洞口,凝视巨石,似乎穿过石头看到了里面。他回头,黑瘦的脸颊上闪烁着泪水,胡须因嘴唇紧绷而抖动,对男人们说:“把石头挪开。”

却没有人动,玛大压住抽泣,对יֵשׁוּעַ说:“主啊,他已经死去四天了,现在都发臭了。”

“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若信,就必看见示申的荣耀吗?“

十几个男人上前,合力将石头滚开,一股臭气从洞口冲出来,好像无形的洪水将这些人冲开。他们掩鼻快走,躲开到远处,יֵשׁוּעַ却站在洞口没动。

哭声止住了,人们望向יֵשׁוּעַ,不知他为何要这样。יֵשׁוּעַ举目,望天 ,说:“父啊,我感谢你,因为你已经垂听我。 我也知道你一直听我,但我这样说出来,是为了这周围站立的众人,好叫他们相信是你差了我来。”

说罢,יֵשׁוּעַ望向敞开的山洞,洞内阴森幽暗,如通往无底的阴间。“拉撒路,出来!”他大声呼叫,对着洞口。

洞内似乎有风吹出来,臭味消失了,人们直直盯住里面,紧张地屏息静听。洞内隐约有冰裂开的声音,又有细雨落在湖面的声音,忽然,有砰砰跳动的声音,如石头砸地,正向洞口移来。人们紧张地捂住口。

洞口赫然出现一团白影。他像蚕蛹被裹尸布紧紧缠住,却曲了双膝,一蹦一蹦来到洞口,低头,弯腰,再用力一蹦,跳出了洞外。死去四天的拉撒路复活了。

洞外的众人却都像石雕一样,怔怔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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