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歇了一个月的乡村剃头匠,又开始忙碌起来,挑着剃头挑子,一个村一个村赶着趟儿去剃头。
我的家在鹿邑县城西北五里的赵楼小村。那时一个村里就一个剃头匠,负责为全村老少爷们儿理发,忙活一阵后,然后家家象征性收取一定的小麦。我们那里有正月不理发的习俗,听老人说正月剃头要死舅,所以没人敢剃。剃头的老湿儿也就歇了整个正月,一到二月就开张了。尤其是二月二这天,为讨个龙抬头的吉利,剃头的人特别多。这个村还没剃完哩,旁边村里的人等着来接哩,忙得剃头师傅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上小学时间,正是电影《少林寺》热播时间。受此影响,村里也有几个在院子里支沙袋,墙头边放着刀枪棍剑的人家。我和无限、公产、自立、国强和胜利几个发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爬墙头、盯门缝学了三招两式,手劈青瓦片,拳捶桐树皮,自认为会了武功。到了二月二这一天,我们几个发小商量:村里那几个练武的都不是少林寺,因为都不是光电(光头),咱们几个都剃光电咋样,要是咱几个剃光电,那咱几个就是咱村里真正的少林寺了!一拍即合,说干就干。盼到二月二这一天,我们几个熊孩子帮剃头的老师儿支摊子、找劈柴、压井水,在我们的糖衣炮弹狂轰滥炸下,剃头师傅答应为我们先刮光电。剃头师傅脸黑黑的,人却很精神,动作也麻利。无限是我们发小中最年长辈分最高的一位,他自然是第一个剃。干剃(不洗头,直接用剃刀剃,可以听到呲呲的声音)。他呲牙咧嘴,双手夹在裆里。乖乖哩,看样子疼里很昂。我们有点退缩了,剃头老师儿告诉我们用洗衣粉洗洗头,就不恁疼了。几个发小像是得到了灵丹妙药,泡沫乱飞,凉水四溅。清楚的记得,在老师儿剃头时,我坐得好好的,伸长脖子抻着头,一动不动,“临刑”前高喊一声:我给你挖三舀子小麦!剃头师傅便一直夸我,这小子中 ,他照顾我,剃刀在满是脑油的篦刀子布上啪啪啪箅了三下,用手擀着头皮给我剃了光电(无限的光电是他单手刮的)。旁边几个发小围观,看我正襟危坐的样子,故意朝我做鬼脸,弄得我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朝他们瞪了瞪眼,吐了吐舌头。问我疼不疼,我故作镇定一点不疼,现实中的我们仍在疼痛和无限的讥笑中蜕成了我们梦寐的少林寺和尚,回家后被老娘拿着扫帚把,连骂带掘的撵了半截庄子。
骂归骂,打归打,头发是接不上了,大家都在讲剃光电后回家的不同遭遇,彼此看看发青的头皮,却是异常的兴奋。去麻窝张庄上学的路上,发小们排成一排,把左侧衣袖脱掉揶在腋窝下,装扮成袈裟,右掌单竖于胸前,呈一字排开,闻达于小学数月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