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山的向往已久,但决定一个人游华山,还是在冲动之下的激情碰撞。
夜色将要来临时,我终于在辗转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来到华山脚下。远远的,看到层峦叠嶂,心便雀跃起来,无法抑制的亲近感油然心生,迫不及待的要去实践一下对华山的感受了!
到达玉泉院,已是晚上九点,广场上乘凉的人们三五成群,悠闲舒适的生活状态让人萌生住下来的冲动。实在等不到次日的行程,我决定晚上进山,住到山里,便随着三五一拨的人流往山上走去。
西门的门楼在夜色里有些幽暗,路灯遥遥的挂在两边崖壁上,也有一丝神秘的深遂感。门匾上高高的“华山”二字看得不甚清晰,民族传统建筑的飞檐探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而必然的雕梁画柱却隐在了夜色中无法显现其真面目,人们纷纷停下来拍照,我依旧拾阶而上,不曾有一抹孤单。
买了票,进得门来,才算真正进了山,路灯昏黄的光仅照出山路的模糊轮廓,路边的沟壑和远处的山影只能凭感觉现出一些暗影来,那暗影并不产生压迫感或是恐惧,倒是很安然的随意舒展,给人留下许多想象的空间。山泉声透耳而来,在山谷中荡出许多震耳欲聋的回声,引得人的想象如骏马奔驰出优美的弧线,有十面埋伏的雄壮,有春江花月夜的热烈,有雨打芭蕉的错落有致,还有梅花三弄的回味无穷,沉醉在这样的音响中,不免想高歌一曲,也要酝酿些曲高和寡的意味来,纵放下千百人世烦恼,回归山林做一只小小的松鼠,该是此生无憾了。山风清冽,带着透骨的深情,抚在心头,轻而爽,有潮湿的味道,却不粘腻,微汗也时时被抚去,留下许多舒适与写意。山林在风中摇曳,晃动传说中的故事,不由人去编撰动人的情节,有些枝丫在灯光下的剪影像水墨动画般给人美的触觉,不由得仰天定格在那里,不想回转。选择晚上从西峰上山的人,多半为了看日出,二十来岁年纪,男女结伴,嘻哈笑闹,不会觉出劳累或漫长,也有少数家庭成员,互相鼓励,依偎牵手,生出温馨浪漫的情愫。而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背着斜挎包,唱着歌,以享受孤独的姿态昂扬着攀爬的斗志,应该是有些惹眼的吧!
十一点,到达毛女洞,问知距山顶还有至少5-6小时的步程,失去了信心,于是选择简陋的住宿,在山民朴素的招待里,要了一根黄瓜,两根香肠,慢慢吃了,躺在带着山泉湿度的被褥里安然睡去。
五点的闹铃叮铃铃响起,三秒钟的回味使场景回到华山的晨曦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装,就着冷冽的泉水洗脸,享受素面朝天的自由。这个季节的山下天该已大亮了,但山里的天仍蒙黑着,天空中有层层叠叠的乌云密布,乌云的间隙里闪出些微亮的光线,使山的轮廓逐渐清晰,空气是冷的,前晚穿着短衣裤尚要出汗,如今冻的瑟缩起来,亏的提前有所准备,套件长袖才算勉强过关。这样的阴冷,山上的人们,怕是不能如愿看上日出了。路上清静至极,鸟鸣声渐次清晰起来,很有些空山鸟鸣的意境,仿佛真的与世隔绝般空灵。行至青柯坪,天已放亮,坐在老乡的长椅上,喝一杯温热的豆奶,攀谈些闲话,有回到人间的坦然。老乡见我独自一人,很是夸我勇气可嘉,说游华山每日六千人,能上山者不足两千,所以许多游记里称:游太华山者,往往至青柯坪止。我的兴致正足,便一路行来,不曾在回心石处留恋,路上开始有下山的三五拔人,都是不足成人的年龄,不爱攀谈便错身而下,直接到达千尺幢。
千尺幢是让我体验真正的华山的开始,八九十的角度直直的攀上去,不抓铁链,怕是只有享受垂直坠落的待遇了,距离不长,但其陡其险却是让人不光当时紧张万分,连回忆都会有恐慌,所以连照片都未曾留下,怕是手抖得让相机撒手而去了。坐在那些台阶的尽头喘气时,望一眼下面,眼晕的要倒下了,只得感叹华山名不虚传啊!这些自然不能吓倒执着的行程,百尺峡,老君犁沟也在逐渐适应了的气喘吁吁中被抛在身后,不曾歇息,喝掉了挎包里的矿泉水和三根火腿,两个茶蛋,补充体力,鼓舞勇气,向前,向前,将华山踏在脚下。
两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北峰峰口,中华石的所在,拍了一张照片,也许是巧夺天工吧,几近完美的中国版图浮现在一块不大的石头上,但是我宁愿相信那是人工的,因为古人所有的祥瑞都是为政治服务的,当今科学进步到足够的文明,难道还需要祥瑞的遮掩吗?决定错过北峰,自擦耳崖上山。擦耳崖——顾名思义,擦耳而过的山崖,一道巨石自西面竖起,贴着崖壁自北向南上行,窄窄的崖道如一线天梯,似乎只有紧贴石壁才更安心些,宁愿一不小心擦掉耳朵也比失足落崖要少些畏惧。
苍龙岭该是华山的经典之笔吧,远远望去,两座山峰之间蜿蜒盘曲而上,如龙腾
云驾雾而得名,两边万丈悬崖如鬼斧神工劈削而成,不敢上前探视谷底远在哪里,只能窥视陡崖直上云霄的风采。山道只有一米来宽,人们上下行时要错身才能走过,不可并行,人的精气神使龙也灵动起来,将这一道天险装扮得不再只有传说。要说传说,华山也是故事一萝框了,但一路行来,并不曾关注华山的传奇,虽说从网上也曾搜罗些传说,但因我更爱自然的赠予,只顾享受这奇峰险峻了,并不能讲些奇闻趣事来听了。但自然处更见震憾,真正险象环生的九十度坡度攀上去之后,腿肚子瑟瑟抖动着不肯镇定下来,似乎它比我更要惊异于天险华山的生猛了。
自毛女洞走到现在,一直不曾坐下来休息哪怕超过两分钟,路边喘息一分钟算是休息的,豪情万丈,精力可算是可歌可泣了,给自己打了一百分之后仍意犹未尽,如若当年智取华山有哦在,某将当仁不让了。哈哈哈,差点要写首诗赞美自己一番了!
金锁关是登山勇士们锁住心愿的专属地了,但凡圣山圣水,总有虔诚者以各种形式,将自己对人生的憧憬寄托给一根红线或是一把金锁,让那些红的黄的物件在阳光下成为烁烁闪光的心事,反射出灵魂无休无止的诉说。我虽冷眼旁观,不曾成为当事一员,但也真心膜拜着这些密密匝匝的心情,无论虚实,这仍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寄托,给人带来最大的快慰,我也将心底的祝愿送给每一把锁,愿它们成真!
金锁关搭伴了一位华山帅哥,暂时结束了孤单,那是一位东峰的巡警,他的一身正装让我生出天然的信任,而我的特立独行也许刺激了他的职业敏感了吧。他上前询问我一番,便将谈话引向漫无边际的神侃,我很坦然的接受着一个陌生的关注,也很自然的希望收获关于他的传奇,山路便在脚下失去了险峻,速度也出奇的快乐着。他很热心的将我引到去西峰的一段坦途上,挥手别去,让我很后悔没有放下女人的矜持留下他的电话了!请您莫笑我用如此浓重的色彩描写一位素不相识的华山人,那该是我对华山的热爱,所谓地灵人杰,奇山孕育纯朴民风,也会荡涤人的精神世界,我向往着亲近着华山的一草一木一人一文化了!
难得的一段平坦大道,在去西峰的路上,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沁人心脾花草香味,抚面而来的清凉轻风,清脆悦耳的鸟鸣虫吟,还有时不时跃动在道旁的精灵松鼠。你听吧,最美妙的声音;你想吧,最壮丽的景色;你醉吧,最完美的华丽盛宴,像无痕的沉年佳酿,将你的身心融化在这山林里,融化到你不知身在何处,心落何期,融化到你终放下疲于奔命的包附,参破红尘;融化到你明白了爱无所爱,最真是这无牵无挂的山林!
都说西峰适合观夕阳西下的胜景,我到时已近中午,只能看峰回路转处的峭壁与云海,看人们恣意的神态,看人与山的相辅相成。而西峰的印象则停留在一棵枯树下,留恋的脚步辗转反侧着,而那棵树以如此卓绝的姿态伸向蓝天白云,让我的相机不由得围着它缠绕。它似乎并不在意沧海桑田的变迁,独自伸展,把生命化作无言的纹路,静静的观望着苍生与大地,观望着伟大与渺小的混浊区别。天空的映衬下它显得孤独,因为它失去了绿叶的庇护,在山顶的最高处挺立,让它显得苍凉,因为它深沉而优雅。它是华山的一味药?还是华山的一抹色彩?或是华山的一道剪影?总之,我被它震憾,我为它陶醉,我对它崇拜着!
南峰的最高处,海拔2154.9米,游人也只有一二十人的规模了,可见之难得。我爬上去后请小伙儿帮我照相,那小伙用带广味的普通话说:你好帅啊!我昨天见过你啦,一个人爬上来,你太漂亮啦!并不是得意,只是在兴味间增加了许多意外的惊喜,虽不曾结伴,但处处有知音!并不需要惊天动地,只要你一个小小的举动能感动别人,这就是人格的魅力!此乃我最大的收获了!南峰四面皆是悬崖,深不可测,远处的山峦叠嶂在云海里婉约,如出水芙蓉,如浴后仙子,顿生出作八仙的奢望,在这云山雾海里穿行,该是怎样的惬意啊!
待得到了东峰,属正午时分,真正无人可见了,只有一位清扫工人,远远的坐着,见我上来搭话,先问:你是河南人?让我惊喜:老乡吗?答曰:非也!但总算没有真的前后左右只我一人了,稍坐三两分钟,咨询了路线,不曾在无日出可看的东峰留恋,向中峰而云,中峰处得一对联曰:玉人何在只青山如醉,萧郎无迹唯碧流有声。少见游人的时节尤其品味出个中滋味。突然耳中有诵经声回响,绕寺一周,有一处阁楼的二楼似是不对外开放的去处,诵经声传出,却望不见僧人,便坐在台阶上,向四周环绕的南峰,西峰,东峰回望,再享受一下山野原汁原味儿的延展,便要下山了。
也许是该留点悬念的,到华山不论剑似是未尽人意,北峰处的华山论剑处人流如潮,人们争相留影,以至于我实在无处可照,只得请人远远的留了一张,算是对曾经的射雕侠侣的怀念。武侠,年轻时的梦想,那些离奇的故事,那些盖世武功,那些英雄的仗义,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都成为美好的记忆,压在尘封的心底,在拔剑出鞘的华山上,这些美丽在每个人的心底重演,演驿出更多的情节。只是想问问查先生为何有两处提款的华山论剑,是老乡的聪明嫁接?还是意犹未尽的渲染呢?无论怎样,华山论剑,是英雄的,同我一起,将剑舞出飞花!
终于要踏上归途了,已是午后三时了,虽没到鸟归山林,但借用欧阳太守游记一用,聊表最后的未尽诗情画意: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