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叶
小时候特别喜欢去外婆家小住,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外婆在大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糯糯地喊一声“婆婆”,婆婆就颤颤儿地端着洗脸水送到床边,边看我洗脸边唠叨着:“洗好了坐床上,婆婆给你蒸了蛋”。然后,喜滋滋的端过来,碗的下面用一块叠好的半湿毛巾托着,小心地送到我手上,不放心的叮咛着,小心烫。
外婆怕热,夏天喜欢来我家避夏,一个夏天,绿豆粥,凉拌黄瓜,糖炝番茄,简简单单却也和和美美…
那一年,天气持续高温,正遇上家里盖房子,没能去接外婆…意外的,接到舅妈的电话,外婆摔跤了。火急火燎地赶过去,外婆拉着我的手一个劲说:霞儿来了,霞儿来了,怎么不把儿子一起带过来呢?我拉过我唯一的女儿说:婆婆,你认识她吗?“我怎么不认识,不是你家丫头蛮?你这个丫头,我问你怎么不带儿子来。”外婆笑着说。担心、慌乱、甚至害怕……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过来。我的心凉凉的,仿佛沉下一块冰……
再去看外婆,舅妈悄悄把我拉到角落,叮嘱我不要买东西给外婆了,上次买的包子,外婆藏在裤子口袋里都馊了……
我的外婆,这一跤摔倒了,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记忆中,那一天好冷啊,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班到站台,老公骑着摩托车走的不是回家的路,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我拼命忍着,不敢问,那么熟悉的路,我怎么会不知道?
远远的,就看到大舅家门口好热闹啊,白得刺眼的大灯,塑料布拉的简易顶子,门口,床板上睡着的不就是我的外婆吗?舅舅也是糊涂了,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外婆一个人躺在外面呢?怎么都没有盖棉被呢?我大声喊妈妈,大声质问着,周围好吵啊,妈妈为什么死死拽着我呢。我抱着我那瘦弱的外婆,她好冷啊…
殡仪馆,外婆静静地躺在那里,大家排着长长队一个一个走过去。我抓起外婆的手,指甲长了呢,我疯了似的要剪刀,妈妈递过来轻轻说:好好的,最后一次给你婆婆剪个指甲吧。我默默地接过剪刀,仔仔细细的修剪起来,任泪水滴满双手……
多少个暖暖的午后,外婆坐在院子里,躺在椅子上,我用刀片为她细细修剪,手指甲修好,修脚指甲。外婆的指甲好厚好厚啊,指甲缝里的老皮都钙化了,指甲剪根本剪不动,一定要用刀片慢慢修,剃须刀片用胶带缠起一大半,仅留一边的刀刃,极其锋利。稍不注意刀片就会划伤皮肤,明明看到血了,外婆却还是满面笑容,云淡风轻的说一句:不疼,皮老了,不怕。
超市货架旁,看着满目的糕点饼干,突然就发现了酥糖糕,小小的,一块块整齐的码着,想也不想就拿过食品袋,装了几块芝麻酥,几块花生酥。一进家门就喊:妈,我买了婆婆最爱吃的…后面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这样的场景,上演了一次又一次。
转眼,外婆离开已经十几年了。可是,每到过年去舅舅家,经过外婆住的红房子,总感觉她还在门里等着我推门喊一声婆婆,她好颤巍巍的忙着做我爱吃的饭菜…有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也总会脱口而出:婆婆你怎么…那后半句依旧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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