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把那个男孩逼得跳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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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区里,一个与我的大儿子一样,正读着初二的男孩儿,周末放假期间,从自家的楼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以这种残忍的自残方式,结束了自己还未及绽放的生命,从此,世界再无他的身影。

是什么,让一个本应在学校安心读书,将来可能成为家庭支柱,国家栋梁的孩子,对这个世界不再留恋,狠心地与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一切彻底决裂?

记得在学习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时,我曾与学生一起,结合海子的生平,讨论过一个问题: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自杀?我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绝望。

在如今物质并不匮乏的生活状态下,人的绝望主要来自对亲情的绝望,对爱情的绝望,对友情的绝望,当一个人在自己生活的世界里,感受不到任何“情”的温暖时,他会觉得这个世界异常冰冷与丑恶,生活于这样的世界,意义寥寥,因此也便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留恋与牵挂。

倘若,恰巧再遇到一件处处遭冷的事,一时间,想不开,他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走上绝路。

人,是非常脆弱的动物,我们不仅有着与其他动物一样脆弱的肉体,我们更有着比肉体还要脆弱的心灵。我们会因为别人对我们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而产生心理波动,会产生对这个世界不同的感受,而这些别人,尤其指我们所在乎的人,例如我们的家人,我们的亲戚,我们的老师,我们的同学,我们的朋友。

同学情、师生情、亲情,这些人生最重要的情感,想来就温暖的情感,却离这个男孩儿好近又好远。他人生的最后时段,究竟遭遇了何事,在我看来,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几岁的他,一定感受到了彻底的绝望,觉得无路可走,才选择了跳楼这条路。

但凡在他走过的最后那段艰难、黑暗的路上,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让他可以信任,可以倾诉,可以与之一同商量解决事情的办法,这个年轻的生命,现在一定还会存活于这个世界,他一定还安静地坐在那间教室里读着他的书,复习着不久就要到来的地生考试,他一定还在那个家里继续进出,留下各种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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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何其不幸,他没有找到一个与他分担的人,哪怕只是听他说一说他的心理感受的人。

他有那么多同学同坐一个教室,每日与他呼吸着共同的空气,然而,他没有找一个同学聊聊。

他有那么多课任老师,这些老师每日给他授课,批改试卷,关心他的成绩,然而,他没有找一位老师谈谈。

他有父母,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这些至亲与他有着血浓于水的亲缘,然而,他没有找一个亲人说说。

这是何等的悲哀啊!这不仅是男孩儿的悲哀,更是作为同学,作为老师,作为亲人的莫大的悲哀!这悲哀不仅是来自失去男孩的痛心,更应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反省,这是作为男孩的同学、老师、亲人对自己做人失败应感到的悲哀。

成年人,在遭遇不快与不幸时,或许还会有其他的解决方式,例如自我心理调节,例如求助法律,例如寻求心理疏导。然而,一个十几岁的,才读初二的孩子,他知道的实在太少,遇到事情,他最想依赖的是他身边的人。而作为他身边的同学、老师、亲人,却没有一个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生他养他的妈妈。

这样的世界不要也罢,不是吗?我们之所以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是因为我们拥有情,这情是世界与我们的连接,一旦这情没有了,世界也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即使我们不去跳楼,我们也只是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此刻,那个跳楼男孩的尸骸,应该已化为灰烬了吧,而我们还在我们的世界继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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