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前,差30天满60岁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之前,公公也猝然离世。从此,我们没有了父亲节可过。
含饴弄孙、安享清福的年纪,父亲从查出绝症到去世短短四个半月。我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双英气逼人的大眼,慢慢从热望、期待、到不甘、到神采渐失、盈满无助,直到含泪闭上。
父亲的肺癌查出时已是晚期,且属“包心型”。多家医院求证,医生都很肯定地说连手术的可能都没有了。治疗方案就是通过化疗,试试有没有可能控制癌细胞继续扩散。
父亲体质一直很好,且单位年年有体检。他自己也很注重锻炼。
所幸当时还有55岁退休政策,他安享了几年清闲时光,带了几年外孙和孙子。
退休前,父亲就每天到海泊河公园晨练,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太极拳。
退休后,就天天到山脚下练太极拳、舞太极剑,可谓风雨无阻。
父亲一身正气,干啥都得拥戴。当兵入伍,深得官兵喜爱。如果不是小学文化水平,父亲或许会成为指挥官。
在生产队担任队长,后来成为村书记的培养人选。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身为家中长子的他,为了多挣点钱撑起大家庭重负,他应招当了工人,不久成为单位的业务骨干。人到中年,自忖学历低,他没有接受书记的职务,推荐了自己的手下。
退休后的父亲练太极拳也练得像模像样,还参加过市里的大型太极拳表演。
村里很多人跟着他学,他乐得义务当教练。
儿子到现在还记得他小时候跟姥爷上山锻炼的情景——
山脚下,石窝子里,有一片开阔地。
这片石窝,是过去的石矿,当时就已叫停。
裸露的石壁下,留下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
父亲和几个老伙计拿着铁锨清了清,就成了很不错的一片天然“小广场”。
那时村民还没有现在这样的锻炼意识,村里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大大小小的广场。
父亲一生中总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不想在村里练太极扰民,所以就很自觉地到山上开辟训练场,离村子大约有三四里地。
每天清晨,薄雾尚未消散,山气清新温润。
鸟儿从独奏到合唱,虫儿也高一声低一声应和。父亲自带的录音机放着舒缓的太极乐。
但见父亲长衣松裤站在一支队伍的最前面。
在他身后,一群人自觉成行,跟随他翩翩而动。那是多么美好的场景!
可惜当初我忙于所谓的事业,不像现在这样,能时不时静心去感受如许的美好。
那些年,我竟一次也没有跟随他去领略那场景,当时也没有手机随时记录。
我手头唯一珍藏的是父亲在五四广场参加太极团队表演的相片,再就是听儿子转述。
儿子常常以跟随姥爷去山上锻炼为兴。
他那时也就四五岁。直到现在每每谈起,他总会说,多想让那一刻永驻!
噩耗传来时,是正月初五。到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天空,乌云密布。那年在我,没有春天。
父亲一直到去世,都在回避着那一可怕的字眼。我们在他面前也强颜欢笑,从来不提。
可是,总不能眼巴巴看着他一日不如一日。
除了各方寻求专家支持,我还陪他去找老中医,甚至去祈求神佑。
我自己也翻遍凡是能找到的医书药典,给他做食疗药膳。
我祈祷上苍,希望他哪一天忽然开恩。我甚至痛恨自己的无能,没有经济实力送老爸去寻求更先进的医疗。
特别是从取样后,他的身心状况更是每况日下。现在回想起来,倒不如放弃治疗,陪他去做想做的事。可又一想,呼吸越来越困难的老爸,又哪有精力和体力出行。
许多年过去,我对父亲的怀念依旧。当工作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我总会想一想老爸会怎样说?人生就没有了过不去的坎。
当取得点滴成就,我总会在心里向老爸汇报一下,他欣慰的面庞就会浮现眼前。
当走南闯北,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或者生活中有所思所悟,敲打成文字向老爸唠叨唠叨,权当陪老爸一起走过......
我总觉得,之于那世的亲人,每当我们想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与我们同在。而我们的幸福快乐,就是他最大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