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命运转折的初中
这是老家的池塘,现在的池塘四周光秃秃的,在我上大学之前,正对图中小路的池塘边曾有一棵大树。
初三病休在家的那一年,一个闷热有月亮的夏夜,被桑拿一样的天气和对未来迷茫折磨得无法入睡的我,半夜1点起身在村里游走。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个离村100米的池塘边,坐在了曾经留在记忆中的那棵大树下。
月亮很亮,虽然寂静的夜的乡村没有一个人,但我并没有感觉害怕。坐了半个小时后,突然发现从右边的小路远处走来一个蹒跚的人影。
我安静的坐在树下注视着来人,走过来的人影也在不停的打量我。到底还是年轻人视力好,我率先认出了走过来的是五奶奶,我叫了五奶奶,五奶奶也镇定的和我寒喧了几句。
第二天,五奶奶跑去找我妈说,昨晚因为月亮好不用打手电筒照路,加上考虑晚上比白天凉快,所以她赶夜路从女儿家回村,不曾想远远看见一个半夜坐在池塘树下的黑影,吓了她一个半死。问我妈那天是不是打骂我了,所以我月夜一个人跑到池塘边独坐。 三十多年过去了,五奶奶活了九十好几于前几年去世了,池塘还在,而那棵曾月夜下衬托过我的树不在了。
在家治病修养半年后,病好了,但也错过了中考,而且我原来上学的那个初中也被合并、撤销了初中部。父亲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又找到他那个骂我可能会坐班房的已经转到另一所重点初中当初三班主任的初中同学赵老师,把我转校过去上了初四(因为修学半年,所以我管这叫初四)。
一开始,赵老师因为老印象对我并不感冒。但我病愈归队后,精神状态突然莫名的变了,知道了认真学习,但应该还是算不上刻苦,成绩也开始陡然上升,在班上一直保持一、二名,于是赵老师也对我刮目相看。
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时,我在440多人的重点初中初三年级获得了总分第一、两门单科第一的成绩,在雄壮的音乐声中腼腆的的上台领了3次奖。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高光时刻,那一年的春节,父亲、母亲喜笑颜开,给我加了很多个鸡腿。
1989年6月,中考开始了。
初三的那个暑假,中考结束,难得的放飞时间,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满世界钓鱼,那个季节正是农村缺菜的季节,每天家里都要等我的鱼下锅才吃饭。一天父亲骑车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鱼塘边找到晒得黑黑的我,说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小孩中考成绩今天已经查出来了,应该能上县一中,他们家正在奔走相庆;责怪我像没事人似的到处钓鱼、也不去打听成绩。在父亲的催促下,我和村里的一个同族同学骑车奔向学校。我的成绩是总分576(满分710)、班上第二、年级第二、全县第三;但有人欢喜有人愁,同去的同族兄弟分数只有420分,连上普通高中都难;虽然我竭力安慰他,但无法消除他的失落。
多年以后,回望人生,实践再次证明成绩不能代表一切。我的同族兄弟自费上了高中,然后自费上了一个医学专科学校,然后去到江西德昌的一所医院,然后娶了院长的女儿,然后35岁左右成为院长,混得风生水起,把兄弟父母都接了过去,成为老家学渣逆袭的杰出代表。
我的这个同族兄弟天生有混江湖的基因,上初一时曾离家出走过1年,还在外面拜了一个当警察的干爹,小时候是令他爹头疼的存在,比我大3岁,屡屡留级,终于在初三时等到我、和我同班。
这个同族兄弟顽劣、但讲义气,为我和别人打过架,也因为误会和我决裂过,又在不久后因为我的一篇语文作文而和好。那次语文老师亲自在全班朗诵我的作文,作文里提到父母的不易、生活的艰难、与姐姐之间的亲情、与同族兄弟之间误会和自己要通过学习改变人生、报答父母的决心。老师先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继而包括我这个同族兄弟在内的很多同学也都留下了眼泪;下课后他便找到我道歉和好。
同族兄弟有今天,想必是他情商高,小时候出走混迹江湖、善与人打交道的经历发挥了作用,祝福他。
不是想否定学习不重要,学习、考试确实能起到一种增进知识、选拔智力的作用;但学习不代表一切,不能死读书,要学习知识、同时感知、体验生活。
后来知道,我这个多愁善感的语文老师也有不寻常的人生,在文化大革命中,他曾是地区专员级干部、应该到局级干部了吧,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回乡当了老师。长得比黄渤强一点,但教学水平是极好的!
回正题,继续讲。
打听完成绩回家时,老远就看见翘首以盼的母亲;母亲远远的问我考得怎样,我高兴的回答576、全县第三、应该能上黄冈中学。母亲就像范进中举一样,把手里的农具一扔,一跺脚、拍手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儿考上了”,然后就忙着到处去传播喜讯。
那时候的黄冈中学与北京四中齐名,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神一般的存在,考上这个中学比考上重点大学都要大大的轰动乡里。后来上大学到北京报道,第一天住在学校招待所,同室的偏远省份的贵州、云南学生聊天时听说我来自湖北,于是问我离黄冈中学有多远,当听说我就来自黄冈中学时,立马肃然起敬,让我真切感受到了当年黄冈中学在全国的知名度。
挣脱死亡威胁、病愈一年后,我为父母挣得了无上光荣,我创造了人生的小巅峰。
哦,对了,我的那个可爱的女同桌,在我修学期间,回学校找过我,得知我病休了,不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找到了我家地址,给我写了一封信,问我怎么样,信里留了她家地址,叫我病好了、去找她。我那时很懵懂、也很迷茫,我连自己能不能康复都不知道,而且那时我从没写过信、不会寄。我没有给她回信,后来也没有去找过她,因为我认为离她家很远,骑自行车应该是到不了的,也没有别的交通工具。32年后的今天,我利用现代科技百度了一下,tang大墩—张河村原来只有9.8公里。
后来我知道,人是有命运的,一切也许早有安排,愿现在的她生活幸福。32年后,我在心里说出来对她的感谢,遥祝不知在何方的她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