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读书有点“愚痴”

我研究生读的是教育学专业,我们导师带了三个学生,其中我是那个最“不务正业”的,导师曾一度担心我能否顺利毕业。因为,马上研三了,我还一篇论文都没有发表,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看那些他们所谓的“非专业类”书籍,而且如痴如醉,欲罢不能。看着他们都替我着急,我心里却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我是工作三年之后读的研究生,自己深知再次走进校园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不可须臾浪费,更何况我内心太渴望读书了。从我入学的第一天起,我就目标非常明确,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可以说,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饥饿,我无法阻挡,只能跟随着内心的直觉去走。

办理好入学手续之后,我去导师那里报到,简单叙聊之后,就直奔图书馆去了,当我再次站在那一排排的书架面前时,我感觉我的整个人生都到达了一个巅峰时刻。久违了,我爱的哲学!

如果说,一个人的精神成长史就是一个人的阅读史。那么,我是从大学开始,才真正意义上爱上阅读,这也开启了我个人意义上的精神启蒙。

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当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拿着一个马扎,坐在大学寝室的走廊里,借着些微昏黄的灯光,读亚里士多德、卢梭、尼采、海德格尔、弗洛伊德和荣格等人的哲学及心理学著作。虽然当时读得云里雾里,囫囵吞枣,可就是自在其中,难说出个究竟。或许,正如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所言,哲学其实就是一种治疗。我也许就是通过阅读在治疗我精神上的困惑吧。

所以,大学唤醒了我的一个学术之梦,记得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一直作为我的治学座右铭,他说,真学问乃天下之公器。研究生三年,我真的是踏踏实实读书,认认真真做笔记,写文章的。之所以,到最后毕业只发表了一篇论文,也仅仅是因为舍不得花那点版面费而已。

但是,我足足积累了二十多本读书笔记和随笔文章,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我的那帮研究生同学当时都说我“有点二儿”,我表示不屑,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欣然接受了。或许,没有当时的那股“二儿”劲,我也很难毕业的。三年研究生,更多的是内在的一种收获。

前段时间,看了一部韩国电影《燃烧》,里面的女主分享了这样一种人生感悟,很是受启发。她说,人有两种饥饿,little hunger和great hunger,前一种是肚子饿,是小饥饿;后一种是为人生意义而饥饿的“伟大的饿”。三年研究生生活,我在打理好自己的口腹之欲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操持自己的“great hunger”了。就像刚才讲到的,当我再次站到图书馆的书架面前,看着那些我渴望读的好书时,我仿佛到达了我的一个“人生高峰”。

每天,我会早早地来到图书馆,选一个偏僻一点的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选出自己要读的书,打开笔记本,准备好笔,听着窗外鸟儿的叫声和树叶摇曳的声响,开始了自己的阅读时间,那是一种精神完全放松的时刻,如一块干硬的海绵慢慢浸润在水里,每当读到书中令人启发的句子时,我都会认认真真做好笔记,像完成一种仪式一样。

在这段时光里,我追随自己的直觉,让我遇见了瑞士分析心理学家荣格,读他的作品,就是一场心灵的疗愈,曾经在心底留下的“创伤和困惑”,得到了一种无意识的和解。

心理学,说到底是对生命意义的探索和回应,我们每个人总会有一段“黑暗期”,那是一段人生意义黯淡无光的岁月,其中的挣扎、焦虑和彷徨,的确,让人难以忍受,可正是这种“痛楚”刺激着我们去寻找人生的意义。

正如,荣格在与弗洛伊德分道扬镳之后,自己陷入了一段近乎精神分裂状态的艰难处境,最终,他满载丰厚的精神财富从无意识的深渊爬了上来。正如,禅宗二祖慧可断臂求法,只求一个“心安”。这难道不是一个处在“精神危机”之中的人,最真实的渴望嘛。

最近在读一本书《存在主义救了我》,书中讲述了作者戈登·马里诺是如何通过学习存在主义哲学,从一个迷茫的街头少年逆袭成为拳击教练和大学教授的,又是如何直面自己的人生困境,从克尔凯郭尔、尼采、萨特、加缪等哲学家那里汲取人生智慧的。

读这本书,给与我很多精神上的共鸣,我曾经长时间沉浸在存在主义哲学的阅读中,面对“存在与虚无”,我们需要一种“存在性勇气”,即使看起来这个世界充满“荒谬”,也要如尼采那般“在自己身上去克服这个时代”,也要学会克尔凯郭尔式的“从绝望中艰难地寻获生命的希望”。

要说,我研究生三年的阅读是“不务正业”,我是绝非苟同的,我清楚任何一门专业的学习,都需要一种哲学意义上的训练和阅读,需要具有一种哲学式的视野,需要在一种哲学式的思考悖论中发现学科之间的协调性和启发性,尤其是我的专业教育学方向,二者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为了在教育学和哲学之间寻找一种启示,教育哲学领域进入我的视野也算是一种必然,尤其是存在主义哲学对教育哲学研究的启发,正如萨特所言,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教育学的本义就是对人内在精神的唤醒。这二者可谓异曲同工,都是一种对生命的关怀和人生意义的求索。这也结合了我个人的阅读志趣,所以,在最后我准备自己毕业论文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存在主义哲学和教育学之间的一个跨学科研究的视角。

当然,三年的勤于积累和总结,其实早已为我最后的论文撰写储备了充足的文献资料,这也就是为什么迟迟到最后,我依然胸有成竹的原因。我一直在追寻着自己内心对学术的理解,那是一种对生命诚恳的态度,是一个生命不断自我觉知的过程。

就此搁笔。我望向窗外,看着春日里的柳梢上,星星点点挂满了绿意,在风中摇摆,甚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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