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第九回,有一小段说薛蟠的,“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子弟,不免偶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 ”
这个“龙阳之兴” 什么意思呀,我还真不知,结果一查。 指战国时龙阳君以男色事魏王而得宠。兴:嗜好,雅兴的意思。
“ 龙阳之兴 ” 的近义词,为一一断袖之宠,呵呵,这个我知道,就是古代所指的同性之恋。 ( 断:截断;宠:宠爱,宠幸。指男子搞同性恋的行径。 )
古代有个好听的名字,叫 “男风 ”。看《红楼梦》第四回:“﹝ 冯渊 ﹞年纪十八九岁,酷爱男风,不好女色。” 姚雪垠《李自成》第三卷第二七章:“他不但喜爱艳姬美妾,也好男风。”
其实古代这种席风渊源流长,这“好男风” 在小说中闪烁隐晦的一直存在,只不过在第九回有了最明显和集中的表现。
贾宝玉作为书中第一男主角,除了他与黛玉、宝钗等情爱发展的主线,还有以他为点,穿插更丰富和立体的旁线,比如他与秦钟、包括后面的蒋玉菡,都产生过深厚的同性之情。
所以说,《红楼梦》中,贾珍、薜蟠、邢大舅、贾宝玉、秦钟、北静王等人物都多少沾染了“ 男风”之气。
本回的题目 ,就已表明。 “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 ”, “恋风流”与 “起嫌疑” 均代指故事中的男风情节,“入家塾 ”与 “ 闹学堂 ” 亦对仗工整,剩下的就是 “情友 ” 对“ 顽童 ”,应是同义或同性词语,“ 情友 ” 一词暗指宝玉与秦钟之暧昧关系,那“顽童 ” 也必然有相似的含义。
古人常以 “顽童 ” 指男风中处于被动地位、供人玩狎的男子,与之类似的词还包括 “ 娈童” “ 狡童 ” 。 “ 顽童”一词较早见于 《 商书• 伊训 》:“ 敢有侮圣言、 逆忠直、 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 这个 “ 比顽童 ” 就是亲昵、狎邪娈童的行。后世文献也多以 “ 比顽童 ”或 “ 顽童 ” 暗指 “男风 ” 。
第九回的空间背景是贾家义学,书中写道:“ 原来这贾家之义学,离此地不远,不过一里之遥,原系始祖所立,恐祖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 中国古代世情小说中男风的发生地多集中在寺庙、书房、学堂等场所,所以本回选择义学作为男风事件的发生地,明显受到古代小说,如《金瓶梅 》等男风书写传统的影响。
西门庆与书僮、王经之间的暖昧关系及×活动都发生在府内书房中 ,如三十四回 “ 西门庆脱了衣服,摘去冠帽,走到书房内坐下。 ” “ 书童一面接了( 柬帖)放在书箧内,又走到旁边侍立。 ” “ 西门庆用手撩起他衣服,褪了花裤儿,摸弄他屁股…… ”
《闽都别记》中,更写到郑唐与学堂子弟李金蛟、 顾里兴、 宋万里、高冠等人的暧昧关系,与《红楼梦》第九回中写薛蟠入学堂寻契弟的情节如出一辙。
第九回以传统写法展示了,以薛蟠为代表的以淫欲为核心的男风,同时也创新性地描写了以情为核心的男风。前者较俗,后者较雅。俗与雅形成对比,这是作者常用的笔法,更凸显宝玉的博爱之情。
目前,红学研究者、爱好者多少有如下的看:
在《红楼梦》丰富曲折的情节中,“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顽童闹学堂 ” 一回是不易被重视的,因为它的主体事件不过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其中涉及人物不过是些学童小厮,读者往往一笑而过,不屑深味。
第九回的文字在全书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它与第六回“ 初试云雨情 ” 第七回 “宝玉会秦钟 ” 第八回的 “ 比通灵 ” 、 “ 微露意”第十一回 “ 贾瑞起淫心 ” 第十二回 “ 毒设相思局 ” 以及第十三回芟去的 “ 淫丧天香楼”等情节形成连锁叙事关系。它有序地将世界种种之“ 情 ” 加以剖露,表达了作者对 “情” 或喜、或叹、或悯、或恶的态度,而且为 “木石前盟 ” 中宝玉的爱情观 “ 由博转一 ” 的发展历程给予了前期铺垫。
可以说,在第五、六、七、八、九回中,分别从多组人物关系出发,描述了贾宝玉的博爱情史,将宝玉的这种博爱、泛爱加以多角度的铺写,进一步发展,刻画其感情如何一步步从博爱群芳走向独与黛玉的心灵共鸣。
总之,第九回的男风书写不是游离于全书叙事框架之外,那 “顽童闹学堂 ” 在小说中起到承上启下、贯通全局的重要作用。
2021--8 风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