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我的手——第三章.怜悯

周末,我从医院一回家,定了个闹钟,倒头就睡。睡着了,什么也就都不会想了。周一早上,再次被熟悉的闹钟吵醒,我有点迷糊。之前一直是睡到自然醒,虽然大概七点也会惊起,但再次听到闹钟的音乐还是会止不住的厌烦。我下意识想着再睡一会儿,反正妈妈会来叫我。刚翻了个身,抱紧被子,就想到,哦,对啊,妈妈不会来叫我了。一顿眩晕后,我迅速捋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找回了记忆,又沉默了。还不如不想起来。我蒙住脑袋,又赌气一般坐起来。一边下床一边想着应该以什么心态去上学,然后我发现,我想早了。出了房门,我足足愣了十秒,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花瓶里干瘪瘪的向日葵,一个褶子都没有的沙发和餐布。听着整个客厅,只有我一人的呼吸声。这还是家吗?我发出一个我无法解答的疑问。好像不管逃到哪,都没有真正的把那些事遗忘。我重新回到房间,几个深呼吸后,拿起只放了一个排球的书包,刚背上一个肩膀,又一顿。我把书包放下,拉开拉链,把排球拿出来,扯开窗底的抽屉,把球和我一些落了灰的书放在一起,连带着那颗无畏的心。我的手擦掉了一层灰,我没有过多在意,拍了拍手,轻轻合上抽屉,背上空空的包,目不斜视的出了家门。

    爸爸的面馆并不顺路,我就打算直接去学校。路上,送孩子的车飞驰而过。这个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只有斑马线。我手插着兜,低头看着斑马线往前走。“张晓黎。”好像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抬头一看,脚步一顿,貌似在对面的早餐店里看见了那个天台上的女孩。突然,视线忽然被不知从哪冲出的车隔断了。等我缓过神,再抬头,却找不见她了。我走过了马路,进了那个早餐店。环视一圈,确实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找到。刚想走,就听:“姑娘,吃点儿啥?”,老板热情的喊住了我。我不好意思直接走,打包了一笼包子,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等包子彻底凉透了,我才到了学校。

    一进班,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随后是一阵窃窃私语。“张晓黎!你可算回来啦,我们老想你了~”,一个明亮的声音从私语中破出来,是秦可安。她好明媚啊,和往常她打球时一样。我看向她,感觉带了点感情的说了句:“早。”我实在没力气说多余的话,摆多余的表情。大家一定觉得我脑子有病吧,毕竟谁愿意热脸贴别人冷屁股呢。算了,本身就没打算社交。我坐回靠窗的座位,从课桌里掏出英语书,背起了单词。翻开崭新到毫无使用痕迹的书,我再次对之前的自己感到唾弃,虽然对现在也一样。

    第一节英语,老班的英语是我唯一擅长的学科,可能是对于班主任天生的畏惧吧。接下来是两节语文连堂,语文是我唯一完整听下来过的课,没办法,爱国。好吧,实际是因为对于文言文,我还是可以硬背下来的。最后是两节数学连堂,因为我落了一个月的课,基本听不懂什么了,所以只好从头看课本,课本上的题写完后,借同学的对答案。单干这么点事,就花了九十分钟多,我一抬眼,发现已经下课了。令人头大的数学余韵还没散去,再加上去食堂要走的路一想就令人疲惫,还要经过万恶之源—操场。所以我本就没打算吃午饭。正打算埋头接着干,忽然有人叫我:“晓黎,走不走,一起吃饭啊。”是秦可安,她竟然还主动找我。“不了。”我一口回绝。秦可安也只是愣了一下:“那我帮你带饭吧。”。我顿时惊喜,她竟然知道我不想下楼,不想经过操场,是有读心术吗?感激之下,我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秦可安和身边几个女生一起离开了,我尽量不去管窗外的熙攘,去看题。因为坐在窗边,又是中午,几丝光不可避免的撒到桌面上,把课本上的字都照的看不清了。我一边写字,就被笔和手的影子所吸引,心也就飞了。正是十月中旬,风顺着微掩的窗户溜进来,缠在发丝之间,让人有了几分倦意。

  “晓黎,我们回来啦。”秦可安回来的很快,快到我并不想她现在出现。她把两个打包盒推给我,笑嘻嘻的说:“就是顺手一带,几道很便宜的菜。你就当我请你了,不用给钱。”我心里一沉,她给我带饭不是看破了我,是她是以为,我没钱吃饭。我打开饭盒,里面堆满了各种荤菜素菜,把能打的都打了个遍,这些并不便宜。我,穷到需要她们的帮助才能生活了吗?我感觉在那一瞬间,她伸出善意的手,却反而将我们之间劈开一条深沟。她在天上,我在沟底。我们是同学,我并不需要她的资助,我并不需要她的可怜甚至于怜悯!我重新盖上盖子,将饭双手递回“谢谢,我不需要。”说罢,就带上外衣帽子,趴在桌子上不理人了。我感知到她还在我身边,呆了几秒,走了。我暗骂自己:就你这样,别想有人帮你。又开始左右脑互搏:我又没有贫困到饭都需要别人请。我不仅要养好自己,以后还要救我妈。要是爸没钱了,我就休学去赚。至少,我不需要依靠别人,依靠同学!

    情绪的起伏,头也开始疼起来,我就伴着一阵阵刺痛,不知不觉睡着了。我睡的很沉,可能是因为老师习惯于我上课睡觉了吧,所以直到两点多,我才醒。已经下了第一节课了,有人在追跑,有人在写题,有人在激动的聊着八卦。我的眼睛被压的有些模糊,我就带着帽子,静静地看着,看着。如此喧闹,却很是平淡呢。然后我随手拆开一块橘子糖,含在嘴里,让世界又有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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