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秦林江科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薛副局长一共汇报五个问题，局长田守业关心的、发问的、决定的，与自己想像的差距太大，难道自己站位不够高，可能是自己没有领导看问题看得准。

秦林江带着一头雾水，回到办公室，路过科室办公室时，看到周小茜和新入职大学生拿着拖把拖地，小沈副科长不紧不慢给自己泡茶，还有三张座位空着，不见人影。

秦林江看了一下手表，都快过了九点，还有人未到岗，难怪田守业局长上来就要抓作风整顿。

秦林江认同田守业局长整顿作风的做法，但把送检任务指定交给小沈副科长，自己有些想不通，领导就应该抓大放小，抓作风整顿这些大事，具体业务不要过问的太细，隔着几层，调度一个检测工作，似乎有些不妥。

秦林江看着周小茜忙碌的背影，不怕脏，不怕累，认真打扫卫生，很难相信是一个副区长女儿，但眼前真真切切，没有半点作假，每天都是如此，比起善长假表现的小沈副科长，人品不知要强多少倍！

秦林江寻思怎么给周小茜解释呢，难道说局长不信任你周小茜，这也太伤人啦！秦林江疑疑惑惑，来到问副局长办公室，向薛副局长请教怎么办。

薛副局长每遇“一把手”的问题，总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明知局长田守业对周小茜的怀疑太武断，明知局长田守业让小沈副科长负责检测有些不靠谱，但还得维护“一把手”，明面上，讲组织原则。私下，自己到了晋升的窗口期，还得依靠“一把手”的举荐，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了。

薛副局长稍作考虑，对秦林江说，你是科室负责人，科室的事情你决定！

秦林江说，这不是定不下来，才来请教领导嘛！

薛副局长白了秦林江一眼，说，现在也学会踢皮球了，这些事情还用问吗，局长怎么说，就怎么办，执行就行！

此时，秦林江多么希望薛副局长能力挺周小茜，消除田守业局长对周小茜的误解。可薛副局长却对秦林江说，打电话的事情还没有当面向周小茜核实，不好反驳“一把手”的意见。接着又说，刚刚还接到市局监管处长电话，问“内鬼”排查了没有。正好，让秦林江马上把昨晚参加检查的所有人员集合起来，薛副局长要亲自点拨一下。

秦林江向薛副局长申辩，周小茜决不可能向涉案人员通风报信。薛副局长说自己也不相信周小茜会打什么电话，但田守业局长转来一张有关周小茜的相片，说有人反映周小茜接受管理服务对象吃请，相片虽然与涉假案件无关，但总不是什么好事情呀。

秦林江伸头一看，相片上，周小茜、徐大为等四人，正举杯欢饮，周小茜、徐大为身影清晰可见，其他两人被打上马赛克。秦林江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被打上马赛克的，不就是自己和张建强吗！

秦林江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与周小茜、徐大为、张建强在秋风里茶室吃面条，马路对面，监管局会议室窗户，好像有闪光灯闪亮，一定是有人偷拍了相片。

秦林江止不住笑出声音，这是谁呀，真能作！秦林江指着相片，告诉薛副局长徐大为是辛草利集团中层干部，是管理服务对象不假，但也是周小茜恋人，恋人不能在一起吃饭？

秦林江还告诉薛副局长，相片上被马赛克的两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公安张建强。张建强特别申明，吃饭AA制，饭一起吃，账各付各的。吃饭时，大家还笑话张建强是法系的，那么认真，不，那么较真！

薛副局长听秦林江这么一说，十分气愤，完全放下对周小茜的疑虑，让秦林江放心大胆去排查“内鬼”。

秦林江先向参加会议的人吹了风，让大家有个思想准备，有急性子的当场赌咒发誓，小沈副科长也附和说，一定要抓住“内鬼”，还大家清白。周小茜心想自己严格遵守纪律，心里很坦然。

参加“内鬼”排查这种会议，大家都觉得很憋屈，只要“内鬼”一天没有露面，每个人都是被怀疑对象，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

薛副局长说得不像秦林江那样直白，告诉大家，市局对曾氏药业案件很重视，主要领导亲自指挥、亲自调度、亲自协调，一定要办成铁案。

薛副局长又说，区局田局长也很重视，在医院病床上还过问案件查处情况。作了这么多的铺垫，薛副局长才说隐晦地说，各级领导都很重视，所以，每个执法人员必须严格遵守执法纪律，不得对外泄露检查情况，更不得通风报信！

听到薛副局长多次提到领导都很重视，小沈副科长一紧张，满身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发虚。自己在卫生间打电话，难道隔墙有耳。小沈副科长回想一下，卫生间隔墙就是一层薄板，隔墙那边有没有人，真得难说。

小沈副科长怕别人看出自己失态，赶紧抬起头，用余光观察周围，发现薛副局长的眼神，有意无意却是指向周小茜。

薛副局长还说，如果有人打了不该打的电话，要主动向组织说清楚。否则，一旦被组织查出，要从严追究责任！

小沈副科长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有意栽赃，一激动，当着大家的面，举手向薛副局长报告，说看到周小茜检查时打电话，还怕被人听到，故意躲到一边打电话。

小沈副科长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目光一下子聚焦到周小茜脸上，周小茜惊得满脸彤红，低下头，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林江科长没想到小沈副科长如此下作，立刻大声制止，让小沈别胡说。秦林江科长大声说，周小茜的电话自己让打的，是打给公安张建强队长的，什么问题也没有。

听到秦林江的声音，周小茜慢慢地抬起头，很想看清小沈副科长的贼脸，给上一记耳光，可眼前一片迷茫，不知道小沈副科长站哪坐哪，满腹委屈变成“哇”的一声，掩面大哭起来。

会议不欢而散，薛副局长只知道小沈副科长平时有些油，没想到行事如此唐突，周小茜毕竟是个女的，又是副区长的女儿，就是有什么问题，也不该当面说道，哪像个男子汉！

薛副局长抱怨秦林江，不该把会议调子定为“内鬼”排查，强调执法纪律本身就是作风整顿的一个内容，自己从作风整顿角度说事，对事不对人，既达到教育目的，又达到震慑效果，不至于当场爆雷，搞得大家都很难堪。

秦林江心想，主题是你领导定的，会是你领导让开的，话是你领导讲的，出了问题就把责任推给下级，是不是有些不仗义。秦林江虽然心里这样想，面子上不得不装出一副诚恳接受的样子。

薛副局长把烂摊子交给秦林江，让秦林江安抚周小茜。同时，让秦林江安排小沈副科长抓紧检测涉案药品。

秦林江叫来科室另外三名同志，一名协助小沈副科长检测药品，另外两名负责药品清点，交代大家一定要认真负责，严格检测规程，确保定性定量准确。

接下来，秦林江想着怎么去安抚周小茜，可自己是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对一个小女生说什么是好，想打电话给徐大为，又怕徐大为来了与小沈副科长发生冲突。

犹豫间，秦林江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人，觉得这个人最合适，他是局外人，又不是局外人，这个人就是张建强。于是，赶紧打电话，请张建强来一下，一则帮着安慰周小茜，二则向单位证明一下，当时确实接到周小茜的电话。

小沈副科长自以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有这样一个机会，把脏水泼在别人身上，既扳倒周小茜，又转移了视线，凭着自己的力量，直接拿到涉案药品的检测权。于是，又躲到卫生间，迫不及待打电话给紫月。

打电话前，小沈副科长特意把所有蹲位门看一下，都是“无人”的绿标，这才放心地拨通电话，吹嘘自己如何借机行事，直击要害，从周小茜手中拿回检测权。

此时的紫月，已从医院回到自己的单位，就是那个嫁接在曾有利、二虎身上的兴盛公司，谁让自己是法定代表人，钱没嫌到几个，心却操了不少。

紫月盘算着如何渡过自己的难关，好多事都凑到一起，曾氏药业假药问题，兴盛公司诉讼问题，刚刚从辛草利传来采购问题，哪一件都是公司生死攸关大事。还有，公安追查网上小视频问题，都要尽快销号。

紫月想起恩师教给的办法，问题导向，按照重要程度、紧急程度，将重大问题一一排队，最重要、最紧急的就是曾氏药业假药，假药案，兴盛公司虽不是主谋，但深度介入，处理不好是要坐牢的。

小沈副科长的电话，让紫月紧张的心稍许轻松一些，紫月心里明白，让小沈副科长负责检测，是田守业拍的板，扳倒周小茜，拿到检测权，只是个巧合，这一结果，是好事还是坏事，还难说。

周小茜什么人？！副区长的女儿，由得了你一个小草狗乱咬。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于是，电话中，紫月让小沈副科长抓紧按昨晚商定的计划进行。

与小沈副科长通完电话，紫月有些不放心，拨通盛有贵电话，转述小沈副科长诬陷周小茜一事，盛有贵听后，一连串说了几个成语，说小沈副科长此地无银，狗续貂尾，节外生枝，弄巧成拙。

紫月与小沈副科长只有一次接触，打电话是第二次，对小沈副科长印象并不好，毛毛糙糙，体制内那种拍脑袋、拍胸脯、拍马屁式干部，做事不一定靠谱。所以，打盛有贵电话的第二个目的，是想知道盛有贵的底牌，就是盛有贵昨夜说的两手准备，是什么意思，早知道，早准备，避免措手不及。

盛有贵的意思，两手准备，就是最好打算和最坏打算。最好打算，就是寄希望小沈副科长，变假为次，出一个检测报告，是辛草利生产的次品，与曾氏药业无关，最多是销售次品。

最坏打算，小沈副科长靠不住，检测为假药，为避免曾有利因案值超过5万坐牢，必须由兴盛分担，总共不到10万的案值，曾有利、紫月每人承担4万多，公安就管不了，只能由监管局给予行政处罚，罚款了事。

盛有贵犹豫不决，让紫月马上就要做最坏打算的准备，抓紧与曾有利联系，内部，制定预案，统一口径。外部，寻求帮助，适当造势。

（连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