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这本书,是2009年买的。如今翻出来重温,却发现书页已泛黄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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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村上春树第一本专门写自己的书,记录他近四分之一世纪(至2006年底,如果算到今日,已有快40年了)里每天坚持跑步的所见所闻,所惑所思。人们谈到村上时,说的最多的莫过于他是“作家里最能跑的,跑者中最会写字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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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跑步的源起,还得先说说他作为职业小说家的缘由。从世俗的眼光看,村上君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从小到大,学校强制学习的东西,他大体都提不起兴趣。大学期间忙于打工,导致毕业时还有学分没拿到手,应该算肄业。然后立刻在东京某处开了一家爵士酒吧,起早摸黑,和妻子俩人辛苦经营。废寝忘食地拼命工作一段时间后,渐渐收支趋于平衡,能稍稍喘口气了。

在三十岁的某一天,在球场观看棒球比赛的某个瞬间,“有什么东西静静地从天空飘然落下”,而他,“明白无误地接受了它”。坦白讲,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太真正理解写小说这样不算平常的决定,却是在如此寻常时刻做出来的。

春天的决定,秋天收获了果实。《且听风吟》出炉且入围新人奖并最终斩获囊中。自此以后,一面经营酒吧一面持续写作,只能在深更半夜店铺打烊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坐在厨房餐桌前继续写稿,直到昏昏欲睡。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三年,肉体辛苦难熬。而作者本身也渴望写出一部气势恢弘、内容坚实的小说。所以深思熟虑后,决定关门歇业,专心致志写小说。

这样的决断自然遭到周围人的反对或怀疑,而作者却没有听从劝告。因为“无论做什么事儿,一旦去做,我非得全力以赴不可,否则不得安心。”“竭尽全力埋头苦干,还是干不好,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撂开手了。然而,如果因为模棱两可、半心半意而以失败告终,懊悔之情只怕久久无法拂去。”

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喜爱和敬仰村上春树的原因,他的朴实无华的勤勉耐劳、坚持不懈的品性和精神,好过多少夸夸其谈、眼高手低的所谓谦谦君子。

《寻羊冒险记》就是他成为专业小说家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虽然当时未能获得主流文学的青睐,但读者们却热烈欢迎。这也更促使他下定决心以此作为起点,以小说家度过未来漫长的人生。然而,首先需要直面的问题,就是如何保持身体健康(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村上先生的理性和自律)。作者最终选择跑步这一运动,除了不受场地器械限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不以独处为苦的性情吧。

跑步之后,开始的表现也是差强人意,跑个二三十分钟就气喘吁吁,心跳剧烈,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坚持一段时间后,身体积极地接受了这件事儿,慢慢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间断地跑步,几个月后就参加了短距离的比赛,接着尝试15公里,35公里……直至全程马拉松。

作者第一次跑完42公里,居然是一个人独自在雅典逆向把原始的马拉松路线跑了一遍。那是1983年的盛夏,刚刚成为长跑者的村上春树,恰巧有机会受邀去希腊采风,便心生一念,要亲眼看看原始马拉松路线,甚至亲自跑上一段,而最终决定干脆索性从头跑到底,真是无与伦比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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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从奥林匹克竞技场出发,前面五公里道路是在雅典市内,信号灯多,又有很多违章停车和工地施工,跑步节奏紊乱。跑出城区后情况也并未改善多少,不得不和高速行驶的汽车擦肩而过,异常危险。除此之外,还得忍受酷热和口渴。虽然中途从情绪低落到心生厌烦直至发怒光火,至少是跑到了终点,没有欢呼、锦带和盛大的观众,但是得到了加油站大爷从花盆里剪下的花朵做成的一个小小花束,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感动。

此后,他以每年至少一次全程马拉松的战绩一次次刷新自己的纪录。跑步之于他,已经成为习惯,被组编进每日循环中。每每有人表示钦佩,说些“真是意志坚强啊”之类的话,倒并不让村上先生认同,他甚至认为坚持跑步和意志的强弱,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因为“喜欢的事儿自然可以坚持下去,不喜欢的事儿怎么也坚持不了。”

即便如此坚持,也不意味着没有遇到过困难或想放弃的时候。他也曾因为骄傲和轻视导致运动量不足,身体状况没有达到比赛的要求而遭遇失败,成绩惨不忍睹。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就只能品尝苦果了。只是,对村上来说,他不愿重复相同的失败,而要回归初心,从零出发,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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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每一次比赛,他都认真准备,不敢懈怠。尝试过一天之内跑完100公里的超级马拉松,后来又参与铁人三项比赛,为此还专门重新练习游泳和自行车。这样不间断地坚持跑步,令他满足,同样地,对自己写的小说也很满足。跑步带来的意义,不仅仅是让肉体更强健,而是目标明确、生气勃勃地活着。“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有效地燃烧——哪怕是一丁点儿,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在我来说还有写作)一事的隐喻。”

长跑和写作这两件事,都不是万人咸宜的。合乎个人的性情,做得开心自在,再加上必要的资质才华、集中力和耐力,恐怕什么事都会做出一些成就来的。村上春树固然是这一自然法则下脱颖而出的杰出典范,平凡人难以望其项背。他敬畏时间,接受容颜、才华、肉体的衰减;怀抱淳朴的心情一面写字一面思考。他希望在自己的墓志铭上有这样一行字:

他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看得见的闪耀,是因为那些黑暗里的历练。(It’s what you did in the dark that puts you in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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