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春序正中,百花竞放。大隋朝京城——洛都的芍药与牡丹开了,一时间群峰采蜜,粉蝶戏花。朝中百官、乡野万民,也要携友至郊外踏青,天子更要在此时祭花神,为万民祈福。
林父嘉此日也带着妻子与六岁的儿子来郊外游玩,妻子名唤言凝霜,儿子名林雨清,今天也是他的六岁生日。家里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丫鬟陪着去姨娘家找孩子们玩去了。
一家人乘坐马车,其乐融融。马车夫便是林府的管家,五十多岁的老人有些佝偻,一生未曾娶妻生子,缺了两颗门牙,笑起来也能把别人逗乐。
林父嘉在官衙当差,为人亲和正直,人皆以君子称之。林家日子殷实,只是一家人都不喜奢华,一府上下,也就主人一家,老管家、还有一个丫鬟,那管家认了丫鬟做义女。
马车穿过城里青石板铺的街道,缓缓出城行向郊外的白云寺。白云寺外并无高大树木,周围种满牡丹以及其他花草数十种。洛城百姓与官员闲暇时便会来此地游玩,今日花朝节更是人声鼎沸。
马车行至白云寺门外,主人一家便下车,车马一律不得入寺。寺门口有两尊石狮,威武气派,门旁贴一幅对联:红尘滚滚苦海无边,白云悠悠回头是岸。寺周围满是小贩在叫卖各色玩意儿吃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一家人入寺后,林父嘉与妻子入大雄宝殿上香敬佛,林雨清在院内玩耍,老管家在一旁照看,以免走丢。孩子一身锦衣算不得华美,倒有几分素雅,虽然才四岁,却已认得好些字句了,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还在撒尿和泥。虽然孩子聪慧是好事,母亲言凝霜却担心他玩的不够,长大了暮气沉沉,没有少年该有的意气风发。
院里一颗开满花的桃树下,有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扎两条马尾辫,脸蛋粉扑扑的。手里拿把桃木剑,正耍着一套自以为精妙绝伦的剑法,时不时往桃树上戳几下砍两剑,口中哇哇呀呀,好生威风。
雨清方才六岁,见着红衣小姑娘舞剑,心中新奇,想要学着舞剑威风八面,便去往桃树下对那红衣小姑娘作揖,说到:“姑娘,我叫林雨清,可以跟你学剑法吗?”孩子声音稚嫩,却礼数周到。
红衣小姑娘心中奇怪,姑娘,那不是大人才这么叫吗?不过对面这个孩子生的清秀收拾的也清秀,让人心生亲近。小姑娘说:“我叫怀云镜,名字是爹起的。我这套剑法可不能随便教给别人,这是爹舞剑时我偷学来的。你若想学,得拜师。”
原来这个红衣马尾辫的小姑娘叫怀云镜,取自“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我娘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跟我一样大,我怎么能拜你为师呢?”雨清想,若是拜这小姑娘为师,爹娘可会生气的。红衣小姑娘也觉得自己小姑娘做人家爹可不太好,做爹的还要给儿子女儿买糖葫芦,自己的糖葫芦都不够吃,哪有钱给这个林雨清买呐。便说“那好吧,我教你剑法,但我这木剑可重。”
雨清接过木剑握在手中,果然很重,挥舞几下砍在桃树上竟是把小手震得生疼。
此时一个身穿破烂道袍,却光头的道人正从人群中走过,从内殿往门口去,口中念念有词“都说了回头是岸,还往里面进,真真是痴妄。可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见如来啊。”这身穿道袍的人,竟是个和尚,并自称情僧。出家人当六根清净,断绝杂念,这人到好,自称情僧,真不知是谁痴妄。
这疯癫道人走到寺院大门时,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入寺门,身后跟随着四五个护卫。此人器宇不凡,不怒而威,一看便是达官显贵。道人眼睛微微一眯,袖中食指向那中年人轻轻一弹,似乎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施了术法,然而那个中年人与一干护卫并无察觉。
中年人走过神道,将至殿门时,林父嘉与言凝霜走出殿门,看见中年人,林父嘉便让到左侧,恭敬作揖。原来中年男人乃是当朝太宰华甫督,原本大隋并算不上是大国,加上前几朝封王就藩太多,军力衰微。华甫督升任太宰后,辅佐皇帝颁布推恩令,方几年功夫,已稍有成效。华甫督自然不认识林父嘉这样的小官小吏,但别人认得他并不奇怪,毕竟是当朝太宰。
太宰华甫督见言凝霜,竟是若小舟陷入旋涡无法自拔,世间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真当得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登时邪念骤起,却依然没有放缓脚步往殿内走去。华太宰叫一名随从到跟前,这名随从名郭解,身材矮小,面相却给人精明强悍之感。
“你找个机会把刚刚那女子抢来。”华太宰竟口出此言,郭解不禁眉头一皱,以不解的神色望向华太宰,太宰乃当朝明相,以前可从不曾做此勾当。华甫督脸色微愠,“叫你办你就办!”“是,大人。”郭解只得听从,快步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