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飞,恍惚了人们的神经。
董小妹见女子不言不语,就静静坐下,朝一旁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便退下准备茶水。
“董氏幺妹,小妹相称便可。”董小妹微微一笑,一边倒着小二刚送上来的茶水,一边轻柔的说着。
“小女子梦梅刚来漠城便对小妹略有耳闻,”薛梦梅低眸看着董小妹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静静地说着。
“那……”
董小妹看着薛梦梅,嘴角微微翘起,像个孩子般。薛梦梅不经意抬眸,目光相触。
“你听别人是怎么说我的。”
薛梦梅将目光转移到茶杯上。
“生性活泼,聪慧睿智,能言善道,自号‘呆瓜道人,街市上的人没有不认识小妹的。”
客栈回荡着顾客们的谈笑风生,和茶水入杯之声,可此时,两人目光再次相触,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嗯。那梦梅呢。”
“梦梅只是个优伶,没有别的什么本领。”薛梦梅眼帘低垂。
“嗯……”
董小妹顿了顿。
“在我眼里,不管是听戏还是唱戏的,都能让人理解人之常情,一个个故事在脑中会形成画面,能体会人间疾苦,悲欢离合。所以,我对戏曲很感兴趣。”
薛梦梅抬眸,像是被这番话触动。
“可否请问梦梅刚才的表演出自于哪部作品”
“《浮屠记》”
“哦…”董小妹点了点头,声音拖长,茶杯举于手中,像是恍然大悟了般。
停顿了一会,董小妹继续说:“主人公虽出生于富贵人家,才华横溢,却终究是找不到知己。直至一日,她遇到了一人,两人有缘,互为知己,本以为可以相守一世,却……发现命运多么不堪……”董小妹说着说着,心便沉了下去,语气也渐渐变弱。
“小妹读过此书?”
这个女子确实命运不堪,本可以与知己常伴一生,如伯牙钟子期。可后半生却只孑然一身,从此再无知己。薛梦梅很同情这个女子,怜悯她,故事虽短,却能让人反反复复去体会主人公的悲哀。
“啊,我从你的戏中悟到的,其实没怎么细细读过,只是听人讲过梗概,也有一部分是猜的,毕竟只听了一场吗嘛。”董小妹笑的很纯真。薛梦梅心中一惊,面前的女子不是一般伶俐。
能真正读懂戏的人很少,除非真的喜欢,同自己一样。
“主人公最后被迫嫁于门阀士族,不再露面,得了绝症,离开人世之前也没有见到那人最后一面。”薛梦梅慢慢讲着。董小妹听着,也不发话。
雪渐渐小了,顾客也走了好几位了。
“小二加茶”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却没有影响到二人的兴致。
董小妹撑着下巴,凑近薛梦梅,看着她。
“戏腔宛转悠扬,哀婉悲伤。姿色又是倾城之色,真是让人神魂俱荡啊。”
薛梦梅浅浅一笑,董小妹感觉,别样的情愫在周围萦绕,喝了口茶掩盖自己的情绪。
“时间也不早了,来日再见。”董小妹起身告别薛梦梅,转身离开之时,薛梦梅也起身看着她的背影。
“那个…”
“嗯?”
“近日我都会上台,你会来的吗。”
董小妹听了,不经意间笑出声,转头,露出一副逗人的表情:“你怕我会不来啊。”
薛梦梅明白,微微一笑。那人如此活跃的性情,挺招人喜欢吧。
等那人走后,薛梦梅独坐桌前,看着雪纷纷飘落,不禁陷入沉思。
“父亲,我不想嫁于富贵公子。”
“梦梅,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父亲的嗓音满是愤怒。薛梦梅目光望向母亲,母亲不吭声。
“我们这是为了这个氏族,你这样对得起薛家吗。”父亲的声音带着沙哑。
“戏子没前途,何必让自己不堪,身为大家闺秀,要争面子。”
薛梦梅听后只是回到房,暗自流泪。
漫漫长夜,诉说着悲欢离合,人间疾苦,自己知,他人又怎会知。
董小妹撑着脑袋坐在案前,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却怎么也读不进。
《浮屠记》……
这么悲惨的结局吗……
门被轻轻的敲着,丫头阿莲进屋见董小妹看书看的入神。
“小姐还不睡吗,夜凉。”
“马上。”
董小妹换了个看书的姿势,说:“对了阿莲,明日陪我去商铺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