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向来给新年的旅人一个当头喝棒。也不知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为何总是憋到临春才骤然发力。大自然鼓足了劲准备展现自己的生机勃勃,这会儿却蔫儿在了风雪里。
陆冉扯着半人高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地冲上了火车。鞋子塌在地板砖上噔噔噔噔的,就像她的心脏一样,急躁而踟蹰,恨不得击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寒冰。
北风紧紧撕扯着旅人的棉衣,似有怨气注入到这股冰冷。陆冉两脚来回踏在积雪上,呼出的气体刚出那薄唇便被冷风吹成了一缕烟气。
她,在等待列车员验票。
那是一个高个子列车员,裹在厚厚的制服里,只露出俊俏的眉眼,在仔细查验着车票。如此看不出其年龄。
查票的时间貌似比平常有些长。陆冉心里嘀咕着。
春运期间买到火车票真是不容易,本来车票一空,她已无望回家,但是似乎有幸运女神眷顾,偶然间她查到竟有新增的列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也算幸运。查票完毕,陆冉登上了这列火车,满心欢喜等t17列车到达目的地北京。5点一刻,指令下达,火车将要发车。
列车员收到指令迟疑了一下,望着远方呆滞了几秒,随即便登上了列车。列车发动,逐渐驶离。
车厢外部不知何时变成,牡丹江---伏尔加格勒(俄罗斯)
陆冉耷拉在座位上,旅途才刚刚开始却已身心俱疲。窗外是茫茫大雪,雪色映着混沌的天空灰灰白白的看不出黄昏日落。
她眯缝着眼,开始进入昏昏沉沉的冬眠,在进入梦乡之前,她看见坐在斜角的一对夫妇一直在急促讨论着问题,年轻的女性嘴角飞快地上下翻动,时而挑眉微笑时而蹙眉愁思。而坐在对面的男生一直在低头看书,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自从阿冉坐在座位上时他的书本一直打开在同一页。
一辆列车顶着东北山间的暴风雪,向北前进。若是乘客能够细心一点,一定会发现这辆列车行驶太过于安稳。
即使是雪地吸收了大量噪音也不至于一点颠簸颤抖都没有。只剩下雪籽敲打窗户的些许声息。
陆冉在这单调的静谧中陷入沉睡,直到被那对夫妇给叫醒。年轻的妻子焦急地扯着陆冉的手臂,大力拖着她向厕所走去。看书男生和年轻丈夫都蹲在在车厢尽头查看着。
陆冉走进厕所一侧,大吃一惊。车厢外竟然空无一物。她这才察觉列车的异样,难怪没有车厢连接处常有的晃荡感和撞击声。她们所在的车厢在原列车的最后一节,和上一节有一个隔门。发车后隔门被列车员关闭,竟无人察觉从何时起所在的车厢脱离了去往北京的列车。
陆冉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看着外面晦涩不明的雪原,一股凉意从背脊深处蔓延
陆冉想到车厢里还有其他人,要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于是便去逐个敲门。
这节车厢是软卧车厢。由于票源紧张,为了回北京,陆冉忍痛买了剩下的最后一张软卧票,而这花去了她大约一个月的生活费。由于软卧的隔间设计,她未注意过其他隔间的人员。此时,她逐个敲房间的门,而回应她的是,沉默,沉默。没有声音,是的,除了她们四人没有一个回声。随着一个个门敲过去,四人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直到最后,一个深呼吸,凉气灌鼻。
这节车厢,只有他们四人。怎么可能?自己买时明明是最后一张,而这代表其余的票已经出售,那么,为什么这节车厢是空的呢?为什么列车员也消失不见,他去了哪里?为什么车厢脱离列车,它究竟去向何方,单节车厢又是靠什么驱动的呢?四个人在一起是偶然还是必然?面对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问题太多太多,面对未知的命运,陆冉一时想不明白,只能瘫坐在一旁。
“我就说要坐飞机回去,你为了省钱,偏不,你说说咱们究竟要去哪里啊!”那位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捶打着她的老公,听她的言语,她是要回北京照顾她上学的儿子。他的丈夫安慰着她,也一筹莫展。小伙子把头抬起,望着远方皑皑白雪,手里一直拿着那本紫色的书,书依旧是第一页。
他,是盲人!转瞬的念头把 她吓了一跳,她认得盲人的眼睛,浑浊空洞,而他的眼睛正是如此。不过更确切的说,是半盲,隐约能分辨色彩物体。看着他的眉眼竟有些熟悉,如果他眼睛健康,或许像那个人。
还未待陆冉整理好思绪,一个广播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