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书中读到的母亲,都是慈眉善目,在油灯下给儿女缝补衣衫“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样子。
我记忆中的母亲,却是常年穿灰色上衣,粗喉咙大嗓门,遇到一点小事分贝提高八度、整天忙碌的形象;母亲黝黑的皮肤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出现在我的梦中。
记得小时候,每天清晨六点被奶奶叫醒起床,给母亲做饭,然后再送到地头。未到地头,远远就会听到母亲那爽朗的笑声,这时他们已经劳动了几个小时。我见到的母亲多时上衣是湿的,那是她的血汗,是养育我们的劳动成果。
由于父亲常年在外教书不在家,家里全靠母亲支撑,她为了这个家,只能做女汉子,在地里干活挣工分,急了就扯着嗓子吆喝。
母亲干起活来是拼命的,男同胞都赶不上她。现在“大个子”说起与母亲的比赛,还竖大拇指:那次他和母亲比赛割麦子,大队书记当裁判,哨子一响,比赛开始,只见母亲左手撸麦秸,右手挥镰刀,没多长时间已经割了一垄,回头再看“大个子”刚割到中间,从那时起大个子对母亲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记得那次抢收的情景:生产队听天气预报说有雨,这时麦子已经都收割到麦场中,必须在大雨来临之前,全部脱粒完成,入到仓库里。每家要求出一个劳力,母亲只好上场。
三天三夜,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母亲的身影一直在脱粒机旁边漂移,不是在上面往机器口里递麦穗,就是在下面往机器上送麦穗,三天三夜母亲只合过两个小时的眼睛,脱粒完成,母亲也虚脱了。
母亲这种拼劲让所有的邻里乡亲提起她都赞不绝口。
母亲对待违反原则的事情毫不留情。
小时候家里穷。我看到瓜子就馋,也知道母亲肯定不会给钱买瓜子。
那天放学回家,馋的念头疯涨,忍不住偷偷从母亲的针线菠萝里拿了五分钱,去胡同口的小卖铺买了一大捧瓜子,偷偷在外边吃了回家。
也不知道母亲怎么知道的,或许是自己唇齿中留有瓜子的香味引起母亲的怀疑,在我承认后,母亲打了我,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挨打。
记得当时母亲这样说的:“家里再穷,也不能偷偷拿钱,如果成习惯,去拿别人的东西,那就是小偷,那就是犯罪,我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母亲只上过一年学,说不出大道理,但是这话我现在还记忆犹新,从此我再没有犯错。
记忆中的母亲好像从来不知道疲倦,特别是过年,扯来花布不知道什么时间就把我们姊妹三个的新衣服做好,到初一早晨给我们拿出来让我们换上。
或许就是她这种不认输,不知疲倦的付出,才使得她体力透支,四十几岁就得了癌症。那时我和姐虽然都已上班,但即便买了好吃的,给她买了新衣服,她也吃不下,不能穿了。
想起母亲去世的情景,我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是睁着眼睛走的,她是多么不舍自己的儿女,多么牵挂自己的儿女,大娘一边和母亲说不要挂念孩子们,一边用手帮她把眼睛合上。
每每提及母亲,是我刻骨铭心的痛、锥心刺骨的痛、搅着劲的痛、终身的痛。母亲去世时,我刚上班,没有精力没有能力去伺候和照顾母亲,“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形容我很贴切,仅以此文提醒各位常回家看看,多陪陪老人。